皇帝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又松开,只说:“她身子可都好?”
周济答:“太皇太后昨儿打发人来给娘娘请脉,说是娘娘凤体安康。”
皇帝便又望向永寿宫内,周济见皇帝面上隐有些眷恋,心中暗想,若皇帝心中依旧存有怜惜,说不定主子便可复宠,于是说道:“万岁爷可要进去看看贵妃娘娘?”
皇帝未说话,抬手理了理领口,才迈上台阶却又生生停了下来,终归湮没在一声叹息里,又望向西暖阁的地方,说了句:“去把西窗下种的桃花折一枝来。”
周济摸不着头脑,却也应声去折了一枝,早过了桃花开的季节,只有那油绿绿的枝叶,皇帝接在手中,贴身放入衣襟里,才又吩咐周济道:“不必告诉她朕来过……”
说罢折身而去,天亮之前,总还要赶回行营,就仿佛他并未来过。
回程路上皇帝策马飞快,似乎心中藏着诸多郁结一般,让随驾的李德全不由惊心,好在随侍的侍卫个个都是好手,紧随皇帝左右。
进了御帐,已是黎明之时,容瑾急急忙忙迎上来道:“万岁爷可算是回来了,怎的今儿出去跑马到这会子,吓得奴才直要去知会领侍卫内大臣。”
皇帝只抬手隔衣抚了下胸口那一枝桃花,冷声说:“知道了。”
容瑾一凛,又见李德全上来比了个手势,方知道皇帝心绪不好,她甫然想起皇帝最恨身边的人背叛,她方才情急之下说出去知会领侍卫内大臣的话,可并无背叛皇帝的意思,这一急便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对李德全唤了声:“李公公。”
李德全知道皇帝不悦的缘由,却偏这些话不能告诉旁人,只说:“这几日小心些服侍。”
容瑾便说:“昨儿夜里德妃主子的宫女来传话说德妃娘娘受了些风寒。”
李德全正要开口,忽听帐内传来皇帝一声高呼:“李德全!”
李德全忙抛下容瑾进了御帐,见皇帝手中拿着一封书简,右手拿着一只奏匣,面上神气并不大好,一见他进来便怒气冲冲说道:“这雅克萨前线六百里加急几时来的?怎没人知会?”
容瑾也已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倒吓得一身冷汗,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上,说道:“才到的,奴才见不着万岁爷,就放在那桌子上了。”
这一顶嘴更添皇帝火气,只砰一声将那奏匣摔在桌案上,训斥道:“朕来时怎的不报?真是越发会当差了!”说罢又叫李德全:“这姑奶奶朕使不起,换了别人来!”
容瑾听到这话,心下惊慌,只强忍住恐惧,求告一声道:“求万岁爷饶恕。”
皇帝为雅克萨前线之事心急火燎,只坐回御书案后埋头阅览起奏章来,又吩咐李德全:“去召索额图!”
李德全如何敢违抗圣意,只冲容瑾使着眼色,二人先后放轻步子缓缓退下。
李德全知道军情紧急,也只来得及对容瑾说:“这会子万岁爷在气头上,你先去避避,主子是念旧的人,时日长了自然也就想起你来了。”
容瑾想想也是如此,只点点头,又对李德全道:“书勉才来不久,许多事上不熟惯,到底要偏劳您了。”
“哪儿的话?伺候主子便是奴才的本分罢了。”李德全摆一摆手,不再多说,径直去右边的营帐去敦请索额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