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隶主人家的院子里,灯火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婴儿的啼哭声也响彻了整个院子,不是一个婴儿,而是很多婴儿。那啼哭之声,各不相同,就像被蝎子蛰了不同的地方一样,一个个啼哭不止,哭声震天,让人烦心不已。那院子里,女人的咒骂声,男人的怒吼声,狗的狂吠声,与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声音整耳欲聋,简直像是在轰鸣不已的战壕里。
那狗熊一样的男人,打开大门,朝四处张望,我们赶紧噤声,我和柏昭反剪了小奴隶的胳膊,阿寒拿着匕首威胁着他,西岳华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小奴隶挣扎了两下就停止了挣扎,而我们看见,那个狗熊男人喊了一阵子小奴隶,不见答应,就跑到柴房里去看。柴房里当然没有人,那狗熊男人怒骂着,咆哮着,返回了院子,一会儿之后,我们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很显然,女人被狗熊男人揍了一顿。那狗熊男人以为小奴隶逃走了,所以拿着一把切肉刀,从院子里出来,往村子里追去。
小奴隶在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无论我们怎么威胁,他就是睁着惊恐的眼睛,一个劲地摇头,仿佛突然变成了哑巴。女人的哭声停止了,我们反剪着小奴隶的胳膊,押着他,来到木桩围墙外,悄悄溜进了院子。
七那步朝那狂吠着的狗扔过去一个东西,那只无比肥硕的黑狗,就趴在地上摇起了尾巴,七那步调皮地朝我们眨了个眼,我们留下西岳华和柏昭在门口放哨,剩下的人押着小奴隶进了屋子。屋子里,一个女人正衣衫不整地坐在一张破凳子上叹息,她看见我们押着小奴隶进去,惊惧地站起来,嘴里喊着“你们要干啥”,就要夺门而逃。勺子和阿寒拽住了她,阿寒用匕首破开了桌子上的一颗土豆,警告她,要是再喊叫,就和那土豆一样,那女人就闭了嘴。
我们看见,屋子里凌乱不堪,床上和地上的摇篮里,都睡着婴儿,一共五个婴儿,都差不多一般大小,婴儿们有的哭着,有的睡着了,但哭着的,声音也变小了,对来人很感兴趣的样子。阿寒说:“你们咋会有这么多婴儿,说,是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那女人带着哭腔说:“造孽啊,这都是我的娃!”
勺子说:“都差不多大,难道你生了五胞胎?”
那女人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造孽啊!你们一定是外地来的,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子被诅咒了,而我的娃,就是在诅咒之后生下来的。这村子,被诅咒之后,生下的所有孩子,都不会长大,永远是婴儿的样子,做母亲的,可苦了!”
我们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相信地看着那女人,而我还看见了那女人裸露着的半个*。那女人看见我的眼神,忽然明白自己衣衫不整,赶紧掩了掩胸口,整理了一下衣服。屋子里点着煤油灯,光线昏暗,但我们还是看出那女人三十岁左右,姿色尚可。那女人看她说的话我们似乎不信,又说:“你们要是不相信,等天亮了,就去村子里看看。这村子,现在除了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就是傻子疯子和病人,再就是婴儿,无数婴儿,这些婴儿,都是受了诅咒而长不大的人,我们做母亲的,可怜啊!”
说完,那女人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奴隶挣扎着要扑到女人面前去,我和阿寒放开了他,他扑过去,用手擦那女人脸上的眼泪,然后抱那女人,那女人挣扎了一下,就顺从了。他们抱着,吻着,无视我们的存在。勺子说:“你这女人,不是有老公么,咋还和人私通?”
那女人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冷笑着,说:“老公?他除了每晚折腾我,就是喝酒和打人,他要是强壮也就罢了,骗骗是个没用的东西,自己不行,还每晚……就是个变态,我当初也是被他强占了的,我那时候是个多么单纯的小姑娘呀,被她连哄带骗骗到了这里,现在走也走不了了,我丢不下我这些娃呀!再说,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哪里是我的家,跑出去又能干什么?我认命了!这小狗子,也是个可怜娃,也是被抓来的,也许我们两个可怜人,反而能互相安慰安慰!”
说完,他们抱得更紧了。我们这才知道这小奴隶名叫小狗子,也不是什么好名字。我们看那女人可怜,也起了怜悯之心,阿寒和勺子看起来眼泪巴巴的,而七那步揉着鼻子,我心想,女孩子就是心软。阿寒说:“你知道那怪声和大风是怎么回事么,怎么会把人杀死还变成了透明的小孩模样?”
那女人摇摇头,看那样子,她和小奴隶一样,也不明所以。于是我问:“你知道牛头岭怎么去么?”
那女人听见我们要去牛头岭,眼睛睁得很大,现出了惊恐的样子,和小奴隶听到牛头岭的表现类似,但不像小奴隶那样歇斯底里。那女人慌乱地说:“你们为啥要去那地方?那地方去不得,没人愿意去,小狗子去过一次,回来变得痴痴呆呆的,说话也说不清楚了,这两年才好了一些。我看你们也不是坏人,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去那里!”
七那步说:“你是个好心人,但我们非去那里不可!”
阿寒说:“我们去那里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们是去救人!”
我说:“你就告诉我们怎么去,说了我们就走,不会伤害你和小狗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