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和那庞然大物越走越近,我们还听见了铁链声。
铁链刷着地面,咣啷咣啷地响,好似戴着脚镣的囚犯正向我们走来一样。那两个人走到荒草滩上的时候,我们看清楚了,他们身后的庞然大物不是我们以为的怪物,原来是个车兜很高很大的两轮车,他们一路拉着,远远看去,像是身后跟着个怪物。
到了荒草滩上那些透明尸体旁边之后,两个人动手,将尸体一具一具抬上两轮车,放进了那高大的车兜里。不大一会儿,十具尸体,都被抬了进去。我们看清楚了,个头较高的那个人,似乎年龄不大,他的脚上带着脚镣,手腕也被拴着铁链子,我们听到的铁链声就是他身上发出来的,但那脚镣和铁链似乎不影响他干活。那个头矮的人,非常胖,矮胖矮胖的,远远看去,像一头胖大的狗熊。
抬完尸体,那个戴着脚镣的高个子想要休息一下,被狗熊踢了一脚,于是那个高个子拉着两轮车往回走去,狗熊跟在后面,时不时踢他两脚。阿寒说:“太过分了,简直跟奴隶一样,现在这世界,还有这种事情!”
柏昭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勺子说:“今天遇到好多奇怪的事情啊!”
那两个人走远了,我们一时之间不知道干嘛。我说:“我们跟着那两个人,跟着那个小奴隶,说不定,能找到牛头岭呢!”
大家一致赞同,于是我们悄悄跟上去,偷偷走在了那两个人的身后,如果感觉他们要转身,我们就赶紧潜伏下去,爬到草丛里。草丛里蚊虫很多,我听见阿寒和勺子不断地挠脚腕和胳膊。我也被蚊子叮了很多大包,但我忍着,因为柏昭、西岳华和七那步都没表现出什么,我也不能太孬了。
走过荒草滩尽头,那两个人拉着两轮车进了森林,原来森林里有条踩出来的小径。他们似乎对那条小径非常熟悉,一路也没回过头,简直是轻车熟路。我们跟在后面,在森林里七拐八拐,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出了森林。
月光下,我们看见距离森林不远,有一个小院子,院子用一根根低矮的木桩围了围墙,围墙中间有一个小柴门,而围墙外有一座木桩搭建的柴房。小奴隶拉着两轮车,推开柴门,进了院子。而那个狗熊一样的人,在柴房里忙活,忙活了一阵,抱着一捆木柴,进院去了。我们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子里吆三喝四,似乎对小奴隶很不满,但我们不敢抬头朝木桩里面看,所以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小奴隶从院子里出来,闭上了院子门,然后到了柴房门口,在柴房门口站了一阵,他就钻进柴房,没了动静了。阿寒悄悄地说:“睡觉去了!”
我正要说话,院子里的狗疯狂地吠叫了起来。我们都没想到院子里有狗,也许狗拴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而我们没注意到。我们安静下来,狗叫了一阵子,停了。我们轻手轻脚地走动,那狗又吠了起来,没办法,我们只能走远,走到了来时的森林边缘。在森林边缘商量了一阵子,七那步说她对付那只狗,阿寒说我们一起去抓小奴隶,抓住之后,拷问一下,他一定知道那怪声和大风是怎么回事,一定知道那些人怎么死的,那些尸体为什么变成透明的小孩子了,还得问问他们把那些人的尸体收集起来干什么,再问问牛头岭的情况。
商量定了之后,我们准备动手。却听见那院门嘎吱一声开了,我们潜伏下去,静静地看着,发现门里出来了一个人,是那狗熊一样的人。狗熊出门之后,走进村子里去了,越走越远,最后不见了。我们正待起来,那小奴隶又从柴房出来了。狗叫了两声,小奴隶进了院子,闭上了院门。我们悄悄地过去,靠近木桩围墙,静静地潜伏着,等着小奴隶再出来。
等了半天,我们听见屋子里有铁链被扔在地上的声音,一定是那小奴隶的铁链和脚镣被去掉了。又等了一会儿,小奴隶没出来,我们反而听见了一阵让人尴尬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呻吟声,呻吟声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夜空下,甚至传出了很远。西岳华戴着墨镜,表情木然,而七那步不明所以,困惑地看我们,我和柏昭尴尬地笑着,看看阿寒,阿寒瞪了我们一眼,我们又看勺子,勺子的脸一定红了,在月光下,我们看不清,但她低下头,说了声“讨厌”。
呻吟声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也可能半小时,因为我们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早点结束,所以显得时间很长,没完没了。期间,呻吟声减弱过一阵子,但随后却更大更夸张了。除了面无表情的西岳华和懵懵懂懂的七那步,其他人听着那声音,似乎都很难熬,我们迫不得已而听之,但在这情势下,这明亮的月光下,似乎我们是故意偷听,我们好像一群窥淫狂。
声音终于完全停止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随后不久,我们听见小奴隶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个女人大声喊叫,似乎在大骂小奴隶,铁链声又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小奴隶出了院子,铁链和脚镣都戴着,钻进柴房,很快打起了呼噜。我们正要动手,阿寒示意我们别动。然后我们就看见,那狗熊一样的人,跌跌撞撞地从村子的小路上回来了,一手拿着酒瓶,边喝边咕哝着什么,很明显,他喝醉了。
狗叫了几声就不叫了,那人进了院子,随后再进了屋子,那女人的叫骂声又起了,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我们抓紧机会,七那步跑到木桩边,闻了闻,狗叫了两声,她隔着木桩不知丢进去了个什么东西,很快,狗就不叫了。我们跑到柴房,西岳华一手捂住小奴隶的嘴,一手把他拉出柴房,我和柏昭压住他的手脚,阿寒从包里掏出一根绳子,我们反绑了小奴隶,而勺子拿出一个手绢,西岳华把手放下来,小奴隶正待喊叫,勺子就用手绢塞住了小奴隶的嘴。
我抓着小奴隶的脚,柏昭抓着小奴隶的手,我们抬着小奴隶,尽量不让那铁链和脚镣发出声音,然后大家一起跑进了森林。在森林边缘处的一棵树下,我们将小奴隶放在了草丛中。阿寒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警告小奴隶说,如果他敢大喊,就一刀捅死他,小奴隶点点头,勺子拿掉了手绢,我和柏昭给松了绑。小奴隶惊恐地看着我们,举了举手腕上的铁链,但没有喊叫,他说:“你们是啥人,想干啥?”
他说话很模糊,似乎口齿不清,半天之后,我们才听清了他说什么。我说:“想问你点事,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就不会动你一指头,如果你不配合……”
我看了一眼阿寒,阿寒会意,拿着匕首晃了晃,说:“如果不配合,那我的匕首就要派上用场了。”
小奴隶口齿不清地说:“我配合!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