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萱哪里肯让,兄妹俩争执间,忽听清莲道:“姐姐!”
和萱眼中无声落下两行清泪,手上一松,那妆盒被夺走。
赵老大将那盒子在手中掂了掂,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清莲上前将瘫倒在地的和萱扶起道:“姐姐还回府里来罢,这样的地方,如何住的了?”
和萱仿若泥塑木雕,半晌方轻轻摇头:“我哪还有脸见格格?”
姐妹俩一时无语,清莲回到府中,便先去木兰阁回话。
容悦堪堪将手中的差事打理完,在插丝珐琅百鸟花卉的面盆里净了手,取了香脂细细匀着。
清莲想起和萱那副模样,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若非自己自作聪明,和萱也不至于丢了差事,有那样的哥哥在,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她跪下求道:“求格格,把和萱姐姐叫回来罢。”
容悦和春早对视一眼,似笑非笑:“如今她是自由身了,我又有什么权利叫人来。”见清莲又要说话,轻轻抬手道:“回去歇息罢,你折腾了这一日,也累了。”
清莲应了是,方才退下。
容悦才幽幽叹了口气。
春早私心里以为和萱落到今天是咎由自取,只扶她去妆镜旁卸妆:“时候不早了,格格早些安置罢。”
“那韩赵氏是为着替韩启文取书才被砸伤的,可见何等重视儿子的前程,岂会屈从权贵,随意安顿儿子的婚姻大事?我早猜到是这样下场,却没阻止这丫头犯傻,”容悦盯着自己腻白的手掌,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愧疚。
“话是这样说,您若不试一试,和萱姑娘如何肯就死心?这世上多得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春早说着替她解了钗环。
“不撞南墙不回头……到底等她遇上真正疼惜她的,大抵也就能放下了……”容悦不由想起当初在常宁和纳兰容若身上的痴傻,幽幽叹道。
这两码事并不一样,和萱的问题出在看不明白罢了,春早不愿再多说,只劝道:“主子莫要劳神,和萱姑娘冰雪聪明,又识文断字,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这会子大家伙儿都还在气头上,不如缓缓再作打算。”
容悦点点头,梳洗了上床躺下,不知为何始终睡不着,伸手往身旁的褥子上摸索了下,不过空空如也。
才几日功夫,竟把多少年独睡的习惯都丢了。
她想起,那一日夜半醒来,侧过身去,借着帘外透过的微芒,看着皇帝熟睡着,呼吸匀停,平日紧抿的唇角微微嘟着,像个小孩子……
辗转数次,究竟无眠,只得坐起身来。
春早才脱了衣裳,听见动静披着件粉蓝色对襟双织暗花褂子挑了灯进来看看究竟。
容悦端着一盏红烛往临窗的大炕上盘膝坐了,推窗只见月光如银,大喇喇如浓墨般泼洒下来,照的窗外景色愈加静谧,夜风吹得人十分舒适。
恰好桌上还摆着白日用过的纸笔,她抬手展开一张桃花笺,蘸了浓墨,提笔却只觉胸中气息上涌,似有万语千言,极难剖白,不过是写下两行诗:‘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略试相思意,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她垂眸间不经意望见腕子上的蜜蜡佛珠,想起姐姐临终前的叮咛,不由抬手在眼前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月光清雅,越发辉映地那珠串温润有光,直如上古佛宝一般圣洁。
她口中呢喃有声:“姐姐,我想必是当真喜欢了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