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菁芬讶然,这阿姑不问情由,先扣了一顶帽子给她。
她本来想分辨下,可是想到夏氏的脾气,那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便将头垂得更低些,不准备和她争辩。
哪里想到,她的这份贤惠看在夏氏眼中却如同挑衅,她本来就不喜萧菁芬,眼见得她不接自己的话,更是怒火上涌,嘴里如同刚刚炒开的黄豆一般往外蹦出脏话来。
“早就知道你自仗着兰陵萧氏的身份瞧不起我温家,可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温家妇,还端着你那萧氏的架子做甚?见我不跪不拜,还当你自己是道祖菩萨不成?若不是见你为我温家开枝散叶有功,早就叫长蘅将你体弃……”
“娘亲?”温长蘅听了几句,只骇得面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没出息的卵子,除了会磕头你还会甚?”夏氏见到长子为儿媳求情,恨不打一处起,又叭叭地骂起了长子。
萧菁芬低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
“这是怎么了?大兄怎么惹娘亲了?看把娘亲气的,大兄真是太坏了。”一道清丽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艳丽少女。
真如《诗经·国风·硕人篇》所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夏氏见到这个少女进屋,顿觉得浑身的怒气消失,忙笑着招手唤她近前。
“你今日身子不舒坦,不是早就叫你歇着吗?怎么又巴巴地来了?”
“儿听说大嫂回来,就赶紧过来看看,却看到大兄在惹娘亲生气。”少女摇着夏氏的衣袖,眼珠黑白分明,令人心生喜爱,“虽然大兄惹了娘亲,可是今日大嫂礼佛很是辛苦。而且大嫂还有晕车之症,娘亲就看在大嫂的份上,放过大兄一回可好?”话里话外都把责任给推到了温长蘅身上。
这少女名叫温娴,乃是夏家唯一的女儿,夏氏除了爱三子长枫,其次便是她。见到她替长子求情,便不由得软了下来。
然而嘴上到底还是不肯放过长子,又重重地斥责了几句才叫温长蘅站起身。
等到温长蘅站起之后,夏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萧菁芬身上。
你高门大阀的贵女不用跪我又怎样?你的丈夫不是还得时时跪在我的脚下?我想叫他跪多久他就得跪多久。若是哪一天心里烦了,只需找个借口,便可拿着藤条抽上几抽,你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顿觉得身心畅快,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萧菁芬的手指笼在袖子里,紧紧缩在一起。
温娴目光闪烁,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温幼仪进来之际,屋子里气氛异常,犹如凝了一层寒冰。
她抬起眼,看了看坐在上首中的祖母,又看了看倚着祖母的三叔三婶和站着的父亲。
眸子凝了凝,瞬间恢复了正常。
“儿请祖母大安。”温幼仪向两侧挥了挥袍袖,上前一步以手加额拜倒在地。姿态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夏氏虽不喜欢萧菁芬,待这个孙女却是有一两分的真情,见到温幼仪向自己行礼,微微颌首。
她爱这个孙女,是因她身为萧王两氏外孙女,却要向着自己这个不入流的老妇人行拜礼。这份荣光这份体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
萧氏王氏又如何,不还得匍匐在她的脚下,喊她一声祖母吗?
夏氏嘴角噙着笑,抬手令温幼仪起身,然后又笑着唤她坐到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