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前荫户和佃户看到女郎挥袍拂袖的动作,只觉得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好看,犹如天上的明月姣姣,又如水中的星辰浮光,顿生敬仰之情。
夏金枝亦觉得目眩神迷,这种风度不论她的女儿怎么学,也只能学个皮毛,只因为莜仪身边没有顶级的教养老妪跟随。她曾求了姑母数次,想请她将温幼仪身边的教养老妪调来数年好教养一下自己的女儿。
哪里想到温幼仪院内的教养老妪听到此消息羞愤欲绝,竟欲自尽。
此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见到温幼仪风度翩跹,小小年纪便有了贵女的外相,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换成她的女儿。
温幼仪微微仰首,做出士族的孤傲来,“小夏氏何意?不过敬你与祖母同姓,部曲和荫户们尊称你为小夏氏罢了。温家庄园中只有一个女郎,何曾有什么大女郎小女郎?我竟不知道娘亲几时又替我生了一个阿姊。你被人笑话不打紧,莫要连累着温家一起丢人。”
她靡颜腻理,肌肤赛雪,年纪虽小却已能看出将来的倾国倾城。纵是满脸傲然之态,也叫人生不出半点气来。
夏金枝被温幼仪的气势所折服,竟自后退了半步。
是啊,她娘家不过是不入流的夏家,她又只是温长蘅的妾。更何况萧菁芬院内还有两个腾妾,地位更高。
温幼仪母家乃是顶级阀门萧氏,地位尊贵无比,生来就是贵女。
纵是喊她一声小夏氏,确实是在给她脸面。别说她,就连祖母夏氏在未成亲前也是被人称呼为夏女的。
温幼仪看了看犹自气鼓鼓的莜娘子,又转首看了看毫无风度的夏金枝,不由得轻蹙眉头。
“莜娘子虚岁已八岁了吧?怎生还不懂规矩?竟不知嫡母方为母,庶母为阿姨的道理。待我回院后便禀明娘亲,定要责罚她。”
听到这话,夏金枝吓得双目含泪,冲着温幼仪便跪了下去,口中哭道:“女郎,万万不可如此呀……”
“咄,你是说主母教不得莜娘子吗?”绿鞠早已经满腔愤意,这时见到夏金枝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来,忍不住娇叱。
温幼仪轻挑了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双手交叉紧紧扣在胸前,袍袖随风鼓荡,隐隐带来压迫之感。
“主母乃是萧氏贵女,岂教不得莜娘子?”夏金枝再也不敢称呼莜娘子为大女郎,吓得改了口。
“既如此,那便行了。”说了这七个字,温幼仪再也不看夏金枝,由绿鞠扶着走向了板舆。
“女郎……”夏金枝猛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向前欲拦温幼仪的板舆。
温幼仪哼了一声,双目微微眯起,轻轻抬起下颌,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她,犹如她只是地上的一只蝼蚁,直到夏金枝松了扣在板舆上的双手。
众婆子和婢女簇拥着温幼仪缓缓地离去,独留下夏氏母女站在院外。
莜娘子扯了扯夏金枝的手,想要领着她往正门走,却见几个门房已经快速的将大门关死,然后典计和甲事们相继往侧门而去。
不禁大怒,将欲出言,却被夏金枝一把捂了嘴。
“吾儿莫恼,待图后继。”
莜娘子何曾在院门处吃过这样的亏,只觉得心中大恨,闻听娘亲这样说,便重重颌首,“此事定要说于祖母听,让祖母教训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奴婢。”她原本想说让祖母教训温幼仪,可是刚刚温幼仪着实把她震住了,便临时转了口说要教训萧家的部曲。
她却不知道,部曲与奴不同,部曲是半个家人,纵是温幼仪见到这些部曲时也是礼貌恭敬。
因为奴役们不会为你死,部曲却会为了主人抛弃性命。甚至,在有的家族中,部曲的身份要高过旁支。因为,他们是一个家族稳定的来源,部曲的多寡就代表着这个家族的实力。
夏金枝却叹息了一声,双目带着哀愁看着女儿。温幼仪虽是妹,可是身份放在那里,教训莜娘子就跟教训个奴婢一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