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鹿笑笑,摸摸他的额头:“好啦,反正我来了,你就睡会儿吧。”
青牛困得很了,起初还撑着不睡,兄弟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过了会儿,他打了个大大地哈欠,便靠在紫鹿肩头昏昏然睡了过去。
紫鹿见他睡熟,便小心把他在地上放平,自己却起身,蹑手蹑脚,来到荣姬睡着的榻前。
看着荣姬苍白却仍难掩艳丽的脸,紫鹿眼中路过一道杀气,正欲抬手,荣姬却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荣姬眉头一蹙,道:“是你?”
紫鹿没料到她会正在此刻醒来,愕然之余,冷道:“不错,是我。”
荣姬先是茫然转动眼睛,一时不知自己生死,等看到旁侧跳跃的烛火,以及沉睡的青牛之时,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紫鹿:“你怎会在此?你不是……”
紫鹿不答,只是看着她,眼中透出奇异神色。荣姬望着他眼底那一抹隐藏不住的杀机,忽地一震,道:“你果然是武魏的细作?”
紫鹿见她反应过来,便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是才知道你原来在宫内当差。”
两人低低交谈两句,地上睡着的青牛动了动,迷迷糊糊叫了声:“哥哥……”便又枕着手睡了过去。
青牛动弹的当儿,紫鹿十分紧张,扭头看他,身子绷紧。
荣姬狐疑,又看看青牛:“你们……”
紫鹿见青牛复又睡着,才松一口气,淡淡道:“不错,他是我弟弟。”脸色逐渐冷峻。
荣姬看着他面色,一震:“你想杀我?”
紫鹿不答,两人面面相觑,荣姬忽然道:“我知道了,莫非你是怕我把你在丞相府的所作所为,告诉他?”
紫鹿瞳孔收缩,荣姬笑道:“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这单纯的小侍童若是知道你曾经是……”
紫鹿蓦地出手,掐住她的脖子。荣姬的语声像是给从中截断,脸色也越来越红,几乎窒息。
但就在此刻,殿外仿佛传来脚步之声,紫鹿一震,低头在荣姬耳畔道:“你若是敢泄露半个字,我就把你的秘密也说出去!我保证陈兰桡一定会知道!”
荣姬眼睛一转看他,眼神中透出又骇然又愤怒之色,紫鹿冷冷一笑,飞快松手。
夜色如墨,马车却仍狂奔在平原之上,已经连续换了三次车马,黑漆漆的夜色之中,终于看到前方城头上的一点亮光。
这是距离庆城五百里开外的云郡,先行人员早就提前一步去叩关,等马车到来城下的时候,城门已经打开,马车停也不停,如离弦之箭般直奔而入,城门才又牢牢关上。
陈兰桡是在下车的时候醒的,一阵冷风吹来,令她从昏迷之中睁开双眼。
映入她眼中的,是那双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双眸,继而是师神光微笑的容颜,一时之间令她迷惑,仿佛回到了之前战事未起,太平静好的年岁,他们聚在一起,她满心烦恼的只是该怎么对付贤妃,以及那些琐碎流言。
很快她从这个梦里彻底清醒过来,脑中飞快掠过白日在庆城宫殿内发生的一切,她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唤道:“神光哥哥……”
师神光苦笑,加快脚步进了郡守府,陈兰桡已经要从他怀中挣脱,他的内力未恢复,双手一松,她已经跳到地上,回头看他:“你、你……这是哪里?”
身后的随侍们也停了步子,师神光一挥手,他们才齐刷刷地入内去了。
陈兰桡转了一圈,惊问:“这是云郡?”
师神光温声道:“是啊,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距离庆城最近的陈国属地就是云郡,陈兰桡知道自己已经离开皇宫,若是按快马加鞭来算,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云郡。
陈兰桡震惊而失望,看着师神光问道:“神光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师神光握住她的肩:“兰桡,你该知道,留在庆城,你的处境比思奴还要危险。”
“那现在呢?我安全了,思奴呢,哥哥呢?”陈兰桡想象不出此后情形如何,几乎无法呼吸,质问道:“你为什么明知道我不会答应,却还要擅自做主?”
师神光见她情绪激动,便道:“我们进府内再说可好?”他试图握住陈兰桡的手,她却在盛怒之下,将手一甩以避开他。
师神光给她无意中一推,整个人身形一晃,勉强站稳,胸口却气血翻涌,脸色骤变,嘴角也渗出血来。
他体内本就余毒未清,又在宫内跟燕归动手,耗尽内力,强撑赶路六百里,此刻心情激动之下内息紊乱,便忍不住咳了口血。
陈兰桡一眼看到,吓了一跳,她万没想到随手一挥竟会如此,急忙欲上前扶住师神光看查究竟,不料脚下刚一动,便听到身后有人惊呼了声:“师公子!”一道人影比她还快,敏捷地跃到师神光旁边将他扶住,问道:“你怎么样?”
不等师神光回答,她又抬头瞪向陈兰桡,喝道:“陈兰桡你疯了吗,师公子不顾自己内伤未愈,冒险去救你,你却反而伤他?”
陈兰桡站在原地,只觉得夜风寒冷入骨,原来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居然是她向来的对头,章国公主左遥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