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谢容华泪洒全场,被押解回宫等待自己的宿命归处,再也不肯看一眼燕白。
所有人都已离去,谢隐扔就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院中的燕白,石桌上还在煮着的热水沸腾四溅,两个茶盏里还盛着未喝的茶水,一切都很安静。
要不是空气里氤氲着的血腥味,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什么都未曾发生,可是……
心为什么那么痛?
少年在原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阴沉了大半天的天终于开始慢慢洒下细雨,在即将倾盘时,他才动了动身子。
应是站的时间太长了,他迈开脚步的时候,脚下踉跄,人往前冲出去了好长一段距离。
再站定的时候,背对着院子,少年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树影掩合的庭院深处,无了痕迹,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雨,淹没了天地。
目送着谢隐消失,云歌辞这才放开了早已经瘫软的杨清音,她一放开,杨清音就瘫软在了地上。
目睹燕白和谢容华这一场生死虐杀,她整个心都被揉碎了,惊惧震惊难以形容,颤着唇声音暗哑:“燕……燕白死了。”
天色暗沉得近乎黑夜,大雨滂沱连成了覆城之势,云歌辞把目光从谢隐离开的地方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冰冷:“燕白死了,你伤心什么?”
姑娘声音寒凉,杨清音如同被冷水浇头,嘴唇颤抖着动了动,;愣愣地看着冯红寺,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而且……”云歌辞顿了一下,轻抬手指向庭院,笑声古怪地说:“你还能看到他的尸体吗?”
杨清音愣了一下,僵硬地转头望向庭院,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都被震住了,头皮发麻。
大雨滂沱而下,细细密密的雨幕汇成白茫茫的一片,树影飘摇,石桌上的火炉早就被浇灭。
沸腾的水壶被吹倒,桌上一片的狼藉。
宽阔处,刚才明明躺着燕白的尸体的,可如今,地上只剩下了一滩被雨水晕开来的鲜血,随着水流蔓延到四面八方。
一眼看去,整个鹅卵石地面上,皆是红晕。
燕白,不见了。
“他人呢?”杨清音扶着廊柱站了起来,四处逡巡找寻他的尸体,可是找了一圈又一圈,别说燕白了,就是一点人气都再也找不到。
整个慕华居树高草杂,幽境寂寂,在风雨里飘摇轮转,像是已经很久无人探访,见不着半点人活着是生气。
杨清音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真真是荒凉无比,隐约的,还觉得多有诡异气息。
像一座,无人问津的,巨大坟墓。
她觉得有些冷,往云歌辞的身边靠了一些,喃喃地说:“燕白真的是一直都住在这个地方的吗?”
“六年前他的确在。”有雨雾从廊檐外打进来,沾湿了云歌辞的衣摆,她抬手轻轻拭去,淡声继续道:“他被谢容华毒瞎了之后,谢容华把他安置在了这个地方,这六年间,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当了五年多孤魂野鬼的人,对人间之事,一无所知。
她看了看树影摇动的阴森庭院,忽然失笑:“想来谢容华真的看错了燕白,这个人,非浅水之蛟。”
自以为燕白瞎了,以照顾他为理由,弄了一群人来看着他,便以为他再也难以走出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