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这皇宫愈发寂寥,风拐进暖阁,驱散了夏日的薄热,倾城公主转身入了里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
裙裾暗纹繁复,腰上银珠缠绕,冠上垂緌,颇有那么几分的异域风情,隆重又艳丽。
云歌辞这张脸本就轮廓深邃立体,略有些硬朗英气,上了艳妆,眉目都要明媚艳丽飞扬。
和她这一身装扮,无比恰合。
“我来时就是这一身,走时也这样走,什么都没带来,什么都没带走。”倾城公主站在铜镜前,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样子,眉目上扬着笑意,清浅寡淡,释然坦荡。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清清白白地走。
夜长漏更过半,只有风声依旧在回转,倾城公主已经迈步朝着外面走去,屋内听雨还在轻轻地哭着。
仿佛要在这一个晚上,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净。
三年来,倾城公主第一次离开离人愿,和三年前她来的时候那个夜晚一样,辉煌锦绣的皇宫初初宫灯旖旎,沉睡的人在做着不同的美梦噩梦,她悄无声息地被带入离人愿。
成为了金丝笼里的囚鸟。
“终于要离开了。”女子看着树影掩和的小道轻笑,没有想象中那般沉重的心情,步履都要轻快了好多。
她到无极殿的时候,殿前已经静静侍立了一众奴才,谢絮带着翎华宫的宫人站在一旁,无声低着头。
高阳脸色阴寒地站在地殿外,看见倾城公主和听雨走过来,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便去阻拦。
“公主,你不该出离人愿的。”
他只觉得惶恐,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听话待在离人愿里的人,今天晚上竟然盛装打扮来无极殿。
皇宫里的天,就要变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情再难平静下来,原来,凤红酥真的能够掀动这后宫的风云。
倾城公主冷淡睨了他一眼,绕过他,直接推开了无极殿的门。
殿里,幽长冷寂的大殿火光昭昭,却照不到高坐,居于高坐上的男人深藏在阴影里,只隐隐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挺拔冷硬,无限尊贵,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谢容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此刻就跪在殿下,惶恐颤声道:“臣妾追查绿杏的死因,发现绿杏之死乃离人愿里那人所为,臣妾斗胆奏报皇上,巧妃之死,极有可能,也是她所为。”
“贵妃娘娘所言甚是。”倾城公主扬声笑语,款款走到谢容华的身边,也不跪拜,笔直地站着,眸光清冷地逼视高坐上那人:“上官玲珑的确是臣妾杀的,怪只怪她太嚣张,恃宠而骄,因为她,皇上已有两日不入离人愿,实在是该死。”
紧跟着她进来的高阳听到这户话,震惊得难以克制,还没等帝皇开口,他便不可置信地发问:“人是公主所杀,为何会死在凤典正的房中?”
她想起盘坐在牢中气定神闲的凤红酥,心中寒凉,这就是她解局之法?
“怪凤典正命不好,我动手之时,上官玲珑仓皇逃窜到了宫正司北院,我也懒得麻烦,便想着把这事情推给旁人顶了,所以,就把她的尸体丢进了凤典正的房中。”
倾城公主笑语晏晏,风轻云淡得残酷,说起这般血腥之事时,脸上始终带着笑,魔鬼现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