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日的夜晚,空气中燥热扰人,高阳却觉得浑身冰冷。
说不出来的震惊。
这些年来,他左右加起来,也算见过倾城公主不少次的,印象中,这个女人虽然顶着云歌辞那一张明艳清冷的脸,眉目间却没有云歌辞那般凛冽,只有绵软的温柔。
如水一般的女人,婉转温柔,无半点棱角和攻击力。
怎么看,都是做不出来残忍事情的人。
“皇上当年带我入长安时,曾说过,这后宫,只有离人愿才是你的归处,许我三千荣宠,可如今,皇上先违背了诺言。”
倾城公主兀自轻笑着,听不出幽怨,倒是多是释怀。
她遥遥想起三年前,萧离声携她入长安,在辉煌壮观的皇宫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说:“阿辞,以后这便是你的家。”
想起这些,倾城公主便觉得很是可笑,其实萧离声许下的所有诺言,都不是给她的。
她心里清清楚楚。
长安无倾城,离人愿唯有阿辞。
跪在一侧的谢容华听到倾城公主这番话,心里拔凉拔凉,离人愿是他唯一的归处,那她算什么?
夫妻多年,通通都是假的吗?
心中的怨气阴鸷升起,谢容华连忙敛下眉梢,掩住了眼中恨意,义正言辞道:“皇上,倾城公主都认罪了,臣妾没有冤枉她,皇上圣明,巧妃的冤屈,终于得以大白天下。”
女人聪明,话语刚直,却无半点逼迫帝皇处置倾城公主的意思,但是,却踏踏实实在提醒皇帝,要给上官家一个交代。
倾城公主杀上官玲珑这件事情,必须要告知天下。
终于可以用这件事情除掉离人愿里这个心头刺,谢容华总算得了一分安慰,慰藉了先前被凤红酥威胁的愤怒。
看来,和凤红酥这个交易她并不吃亏。
既可以化解自己的危机,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倾城公主,这个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宝贝。
这三年,萧离声到她的翎华宫次数,还不如他去离人愿的次数零头之多。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扎在骨肉中,梗了这么多年,现在快要拔掉了,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殿内两边的高脚烛台上火光莹越,照得整个大殿金光辉煌,折射出光芒耀眼,尊贵无限。
恰合了高座上那人至尊身份,让人连仰望都仓皇。
他始终没有说话,身影沉在黑暗里,轻轻靠在龙椅里,从那黑暗中蔓延开来的阴鸷戾气笼罩在每一人的头顶,隐隐有杀气流转。
倾城公主浑然不觉一般,依旧笑意温浅:“贵妃娘娘睿智,怎么会冤枉我?人的确是我杀的。”
她抬起广袖轻扬了扬:“我别无所求,只求一死。”
这人间太苦了,苦得她半刻不想留。
谢容华听出来了,倾城公主话里有刺,想到被她抓在手里的把柄,就恨得她咬牙切齿。
特别是这一张脸,看得她脊背发凉,若不是萧离声眼睁睁地看着,她恨不得此刻就动手,把云歌辞这一张美人皮给生剥下来。
她跪直身体,正义凛然地与帝皇道:“皇上,定远国公年事已高,听闻巧妃遇害的消息后便病倒了,若是再不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怕是……”
皇帝想要保倾城公主,她偏不让!
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这一次,必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