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做到这个份上,不明白的以为这位儒生墨守成规要做那清心寡欲的圣人。
只有陆晚知道,父亲是个温柔专情,又有大志向的男人。
陆晚捧着一碗藕粉糖糕,用陶瓷小勺小口小口地舀了,一边慢慢品尝,一边听父亲说话。
“爹昨晚梦见你娘了。”
一向谨慎内敛的陆扬,今夜格外的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你娘问我啊,说阿晚长高了吗?我说伸手够得上院子里的石榴了,你娘就很开心的笑了。”
提及妻子,这位官海浮沉多年的老书生,眼神多了几分温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你娘她又叮嘱我,说女孩儿得富养。爹就对她说,我所有的钱财都是留给阿晚一人的,谁也抢不走。你娘就瞪我,那眼神,和你生气时一模一样。”
“爹当然知道何为富养。只是爹爹内疚啊,这么多年,把你一个人扔在吴郡……眼下虽说到了长安,和爹团聚在一起,可爹还得让女儿受人家的气……”
“爹……”陆晚捏着勺子,道:“不提这事儿了行吗?女儿哪里那么委屈啦?”
看见女儿碗里的甜点见底了,陆扬伸手又从罐子里舀了一勺添上:“你虽然不肯跟爹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爹用头发丝都能猜出来,是不是晋王萧令拿你撒气了?”
陆晚细嚼慢咽地吃完一块糕点,这才扬起嘴角笑道:“女儿是想爹爹了,想吃爹爹做的糖糕啦!晋王府什么都好,就是甜糕不好吃……”
“爹的阿晚从小就乖,事事替爹爹着想。”陆扬摸了摸女儿脑袋,满脸慈爱地道:“你放心,爹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别说是王爷殿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爹的宝贝女儿难过。”
陆晚嘴角一抽,笑容凝在脸上,红了眼眶。
见女儿突然面露委屈,陆扬敛去慈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道:“阿晚,要懂得克制情绪,你是个大人了,喜怒哀乐不能都写在脸上。在爹爹面前不能,丈夫面前,更不能。”
陆晚抿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不能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父女二人转头,就见那人站在院子中央,月色笼罩之下,姿容俊秀,神情端雅。月白的衣袍一尘不染,宽袍广袖在夜风中飞扬,像极了远离尘世的仙人。
那人走近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柔地道:“本王就喜欢阿晚这样纯真的性子。”
陆晚不自然地欲抽出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反握住。他长眉一挑,低头凑近她轻声道:“想爹爹了也不说一声,偷偷摸摸就溜出来……嗯?你说该怎么罚你?”
他靠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吹着她的耳朵,让人忍不住脸上一阵燥热。
陆晚下意识地就想去躲,然而目光掠过一旁的父亲,看见父亲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只得扯出一个看上去很是娇羞的笑意。
萧令低头看着含羞带怯的人儿,唇角笑意更深,顺手搂着她的肩,非常自然地就在旁边坐下了:“本来准备一个月之后再随阿晚回门,谁知阿晚想家想得紧。既然来都来了,本王索性也住上一夜……岳父大人,您不会赶我走吧?”
陆扬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道:“晋王殿下大驾光临,老夫怎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