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独孤蓁,你若是因为君阳的事情记恨哀家,哀家不怨你,但是,你休要在这里挑拨是非,在这皇宫里,你就是再能耐,也能耐不过哀家,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皇帝却慢洋洋地说话了,“母后,莫非独孤蓁说的不是真话吗?她怎么就是挑拨是非了?是就是,非就非。她说的是实话,就不是非。至于这皇宫之中,谁最能耐,朕不否认确实是母后最能耐,只是母后若
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一个朕不想她死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知道吗?母后?”
皇太后眸光倏然一冷,盯着皇帝,“那么,哀家也想告诉皇帝,若要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杀一个哀家不想他死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母后多心了,母后不想他死的人,朕也不想他死,若母后不放心,便把他带回慈安宫中,好生看护。”皇帝声音极度轻柔,像是好心好意地为皇太后着想出谋献策一般。
但是,阿蓁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萧杀的气息。
阿蓁觉得,皇太后是在赶狗入穷巷,皇帝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这般的威逼,不是把皇帝逼上绝路吗?
穆潼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的脸隐藏在面具底下,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是眼睛却一直是那么的平静,仿佛听到的事情,都是和他无关的。
阿蓁觉得此人是聪明绝顶的,他现在表现任何情感都是不合适的,唯有无动于衷,才是最妥当的反应。
知道,不相认,不亲近,一直远远地相守,这是他守护他的亲人的方式。
这是一个悲情的男子,阿蓁这样觉得。爱情亲情,他一样都得不到,而他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他的眉目间,隐隐可见病气。
他病得很重了。
苏嬷嬷换了酒进来,放置在茶几上,道:“侯爷请酒。”
淮安候道谢,却也不喝,那酒杯孤独地放在茶几上,杯中酒因为刚才的晃动,而微微泛着涟漪。
气氛的僵硬,让皇太后有些恼羞成怒,她觉得,是皇帝把穆潼逼成这个样子的。“皇帝,做人有时候不要得寸进尺,如果你觉得独孤蓁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也应该知道,穆潼比你早出世,若不是经历了变故,这帝位也落不到你身上,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哀家从小便是这样教导
你的。”皇帝笑了一声,眼底的寒意越发深了起来,“是的,母后一直是这样教导朕的,只是,母后却忘记告知朕,这帝位是淮安候承让给朕的,如今母后是想要朕把这帝位还给他吗?如果这是母后的意思,那朕明
日便再朝堂上公诸天下……”他的话,忽然收住,侧头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笑逐颜开地道:“不过,就算这帝位轮不到淮安候头上,可到底,是他的儿子承了皇位,不是吗?事情既然都已经摊开来说,就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冷
君阳是谁的儿子,相信母后与淮安候心中有数。”
皇太后的神色一变,紧张地看着皇帝,“你胡说什么?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了吗?”
皇帝笑意加深,“是朕的儿子,朕会承认,若不是,朕自然不会承认。”穆潼缓缓地站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皇太后,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着皇上了,没错,君阳确实是我与旌德所生,皇上,我知道你也记恨了我许久,我何尝又不后悔?只是大错已成,恨错难返了。您
若是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只是,求你看在旌德的份上,饶了君阳一条性命。”
阿蓁有些错愕地看着穆潼,第一感觉就是他是故意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说,皇帝若是震怒之下,还真有可能会杀了他的。皇太后怔怔地看着穆潼,眼底有泪花泛出,一直以来,她只是猜测冷君阳是他的儿子,但是却没确定,如今听得他亲口说,她的心有喜有忧,喜的是,她一直担心他不成亲,那么他这一脉便无后,如今听
得他亲口承认君阳是他的儿子,她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忧心的是,他如今直白地说了开来,以子昊的个性,岂能容得下他们父子?
皇帝脸色不变,他早就认定了冷君阳是穆潼的儿子,就算此刻他亲口承认,他只是心中沉了一沉,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很好,你承认了,也算是对旌德有个交代。”皇帝冷寂地说。
阿蓁觉得自己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想法了,对旌德有个交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旌德的伤心是因为穆潼不承认冷君阳?他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旌德爱的人是穆潼吧?
如果他认为旌德爱的人是穆潼,那么,他为何从三途河回来之后要退位传位给冷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