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阿蓁陪着定国公看了半个时辰的画像,定国公才转过头来看着阿蓁,呼吸有些急促,气管很响,阿蓁从他的脸色和呼吸基本可以肯定他现在肺炎。
“我想见见这个姑娘,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定国公像是想了许久,然后对阿蓁说。
阿蓁看着画像已经发黄,想来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就是他已经死了的发妻定国公夫人呢?
阿蓁看到画像底下有三个小字,“小妩儿?”
定国公浑身一震,有些散涣的眼神忽然凝聚起来,形成两簇火苗,盯着阿蓁,“你说什么?她叫什么?”
“小妩儿!”阿蓁瞧着他的神色,有些肯定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妻子定国公夫人了。
定国公喃喃地咀嚼这个名字,神色越发的亮了起来,像是忽地笼上了一层暖阳,“小妩儿?小妩儿?”
阿蓁点点头:“小妩儿说,有些话让我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她说什么了?”定国公看着阿蓁,呼吸越发的急促了。
阿蓁站起来,看着墙上的话,“小妩儿说,让你先躺下来,再慢慢地跟你说。”
定国公猛地站起来,但是有些用力过猛,加上身体虚弱,身子一阵晃动,阿蓁伸手扶住他,“小妩儿说,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生气。”
定国公看着阿蓁,眼睛倏然瞪大老大,但是,眼神却是无措的,面容有些惊慌,“我……我……我听话,我回去躺着,告诉她,不要生气,生气难受……”
说着,他便挣扎着要回床上躺着,阿蓁扶着他走回去,让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像一个乖巧的小孩,眼神安静地看着阿蓁,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还生气吗?”
阿蓁探头看了一下墙上的话,然后回过头对他说:“他让你伸出手来。”
定国公便从被子里伸出手搁在阿蓁面前,阿蓁轻轻地按在他的脉上,听了一下,又道:“小妩儿让你伸出舌头。”
定国公张大嘴,舌头伸得老长,像一条大暑天的老狗。
而接下来,阿蓁吩咐什么,他都照做,因为阿蓁吩咐他做的事情,都说是小妩儿吩咐的,他很紧张,很乖巧地配合。
他的身体很是很虚弱,患了伤寒,肺炎,气管炎,肺气肿,肺部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氧气上不了脑,所以会产生许多幻觉而导致神智不清醒。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原因,想来在他病之前,他的神智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妻子忽然死去的打击,让他一时无法接受,所以神智错乱。
阿蓁为他施针,让他睡一觉,然后从归墟里取出注射针筒,打了抗生素。
她开了一些药丸,分一天的量,这几日她都要上门。
其实老爷子的病情倒不是十分严重,至于袁家因为请了御医看过,御医说无能为力,所以袁家才着急的。
御医会这样说,大概是平天铭和冷逍阳“关照”过了,营造出定国公病得很严重的假象。
而果然如阿蓁所料,暗卫回禀了皇帝。
“定国公忆妻成狂,又患了伤寒,哪里这么容易能治好?就算治好,御医也说了,他一心存了死志,即便治好了难保日后不会又折腾一次。”皇帝淡淡地道。
沈路笑着说,“国公爷的是心结难纾,若能解开心结,治好身体的疾病,那便无恙了。”皇帝嗤道:“伤寒其实这么容易治好的?你以为是风寒吗?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好,便算她独孤蓁医术高湛,可治好了身体的疾病,却不是那么容易治好脑子的疾病,正如朕方才所说,即便治好,日后想
起来,他对妻子情深意重,是受妻子去世打击造成的,难保不会再来一次。”
沈路神秘地一笑,凑到皇帝耳边轻声说:“不是说这这独孤蓁通阴阳吗?或许,能请到国公夫人上来呢?那样国公爷的心结不就解开了吗?”
皇帝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看着沈路,沈路一怔,连忙下跪请罪,“老奴妖言惑众,请主子恕罪。”
皇帝看着他,面容冷漠,却是许久没说话。
民间由来已久有请鬼魂上来的说法,独孤蓁可以吗?相信是可以的,她连青鸾都能请来。
他的心,倏然便有些激动,但是,激动又缓缓地沉了下去,是的,她能请到有如何?他并不愿意见她的。
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在她跳下离台的那一刻,便已经了结,此生不愿意再见,下辈子也不想见她,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这样想着,皇帝的心有尖锐的痛,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响起,不如见一见?不妨见一见?
沈路见他神色时而痴迷,时而怨怼,时而愤恨,便知道他也想起了旌德皇后,心底悄然叹气,世间多少痴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