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下,我无法判断怪兽是要毁灭还是保护危楼,只能察觉它是如此狰狞可怖,就算调动大规模的军事力量进攻,也无法撼动它半分。
“它是史前怪兽还是人的思想幻化出来的怪物?它真实存在吗?还是只存在于幻象中?它对我们眼前的真实世界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伤害……”在我看来,它的存在会对这座城市造成巨大危害,应该有**力量出面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
“果然……果然……果然……”红袖招的措辞十分古怪,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预知一切、早有期待的语气。
她腹部的画面维持了约三分钟,然后慢慢淡去,不留痕迹。
“该来的,终于来了。”她放开手,将衣服合拢扎紧,然后长叹着说。
这个插曲打断了她要刺杀我的行动,此刻长刀落在地上,她也没有再次捡起来的意思了。
她要杀我,只不过是怕爱情动摇了她干大事的决心。爱无罪,她也没有错,错的正是我们相遇的时机。
“你们——”她转过身,面对着那三人,“既然很想要那幅西洋壁画,那我就成全三位叔伯,送你们去那里,亲眼看着壁画咽气。”
现在,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不能动。当然,既然她出现了,我就无须担心冰儿的安全了。
她轻轻打了个唿哨,门外鱼贯走入六个年轻人。
“把他们的手脚绑住,送到地下去。”红袖招吩咐。
年轻人的手脚十分利索,绑住卓长老、屠长老和蒙长老,六个人分成三组,将三位长老抬出去。
红袖招再次走向我,双手攥在一起,对准我的双眼,然后十指依次打开,如同蓓蕾初绽,同时喃喃低语:“好了,花开了,花开了。”
我感觉四周看不见的那些壁障簌簌落下,散为泥沙,不复存在。
“冰儿没事吧?”我能开口之后,立刻探问冰儿的下落。
“没事,他们不敢把她怎么样,而且他们是求财,不是要命。”红袖招淡淡地回答。
我们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尴尬,就像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把我们由朋友重新分隔为陌路人。
“你记挂她,我很开心。我只有这个妹妹,好好对待她。”红袖招说。
我点头:“我会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红袖招不再看我,回过头去,看着投影幕布。
画面中,西洋壁画的照片还在。
“我们合力,就能取得那壁画。”红袖招又说。
“然后呢?”我问。
卓长老背后有大买家看上了这壁画,我和红袖招联手把画弄出来,也许那大买家就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突然发力,把壁画攫走。
“没有然后,因为取得这幅画就是最终的结局。”红袖招回答。
我听不懂这句话,但她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最终的结局”只是一句戏言。
“我当你是朋友,才接受你的嘱托。如果你也当我是朋友,就把这句话再解释得更清楚一点,什么是‘最终的结局’?是大毁灭吗?”我追问。
“最终的结局就是最终的结局。”她如此回答,“你若是不懂,那就算了。”
忽然间,我觉得眼前的红袖招变得十分陌生。
当然,都市中的每一个奇术师都是以特例存在,迥异于普通人。我所感觉到的“陌生”是指她说话时的淡漠语气,也许只有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感觉的人,才会那样说话,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世界的旁观者。
或者说,哀莫大于心死,只有心死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就在十分钟之前,她曾经向我倾诉衷肠,恨不得用杀我这种极端手段来终结自己的情愫。那种发自肺腑的挚爱,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十分钟之后,我清醒了,她也重新将自己的感情深埋起来,不再展示与他人。
“我真的不懂,但我希望,一切最终结局之后,我们都能看到新的阳光和希望。”我弦外有音地说。
“在最深的地底,哪来阳光?”她缓缓地摇头。
此刻,她眼中只有深刻的绝望,仿佛我们不是去地底拿画,而是直接坠入地狱之中。
“走吧,我们去拿画。”她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