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她不但会写自己的名字,还学会了陆末年的名字。
那年光影,到了今日她再浑浑噩噩想起来,还是可以约莫秒回出来当时轮廓,深秋寒凉的傍晚,她从后院的菜园子跑回来,手中拿着一根小棍子。
那时候是真的穷啊,读书写字的纸币对他们来说都异常昂贵,陆末年总是蹲在地上,拿着小棍子在沙土上写字,然后一笔一划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他总是那么有耐心,一笔一划教她。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没有多少耐心的,对于写字这事情也没有多少的心思,但是阿年哥哥愿意教她,能够和他待在一起偷偷地写字,听他给她说故事,是那些年头里,贫穷困顿里最大的安慰。
变故就发生在那日的傍晚,他从菜园子跑回来,她欣悦着,想要告诉阿年哥哥,她已经学会自己一个写字,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监督着她她才写了。
她偷偷学会了自己的名字,也能一笔一划描绘出来陆末年这三个字。
以后在他只写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就可以帮他,把他的名字,写在她的旁边。
两个名字挨在一起,和他们两个人挨在一起一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之间,永永远远都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姿态,不会分开,不会遗失。
年少的心里,还不懂离别。
她跑回前院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在院子里忙碌着给院子里的孩子准备晚餐的陆末年,往常这个时候,院子里面应当是一阵欢声笑语了。
因为晚餐时间,吃饭对于贫穷里的孩子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往常都是陆末年在忙着,其他的孩子打下手,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筷从小小的破旧厨房里出来,然后再把碗筷摆放在院子里那一张同样破旧的饭桌上。
那是一张已经斑驳脱落的长桌。
很多年后,她还是会做梦,梦里回到了那个院子,那个温暖的小少年,就那样正襟危坐在那里,身板挺直,白皙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眯着眼睛看着她。
他从来都是这般温柔沉敛的,就是笑起来的时候,弧度也很小很小。
但是她却能够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那些破碎的流光,在他的眼底熠熠发光,如同流星齐齐坠落。
那是她年少里的一道光。
好像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她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无论前路多么迷茫,跟着他走,就是归处。
那天没有那群喜悦的孩子,也没有小少年陆末年,凉意袭人的破旧的露天院子里,站着一群黑衣人,他们看起来很高大,穿的衣服看起来也很是高档。
面容严肃,她看过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她从那边跑过来,老院长哆哆嗦嗦地朝着她走过来,拽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跟前,年纪比其他人稍微大了一些,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严肃。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她见到的这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唐装。
她记得很清楚。
她约莫可以喊他爷爷了吧,她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这位爷爷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说什么,只是笑,她那个时候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明明这人看起来笑得很是慈祥,她却被吓得躲在了院长的身后。
在这个地方,她只认陆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