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英一家的日子过的极是顺遂,舒心:一年里,长英医馆已经是开始在镇上站稳了脚根儿,被不少的人信任,甚至已经渐渐开始盈利,对于这一点,杨长英自然是挺开心的,她要的可不就是即能赚银子,又能让她顺着心思作一些事情吗?而开医馆,可是她前世就有的心思啊,没想到上一辈子没能实现的愿望,兜兜转转的竟然在这异地的时空实现了。
她有些想笑,可眼角却又有些酸涩。
说不出来的滋味。
又是一年三月天啊。
她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呢。
用过午饭的午后,杨长英站在院子里的绿荫下,看不远处的几株梨树开满了花朵儿,她的眼底也如同初开的梨花儿一样,深吸了口气,她抬了下头,就看到不远处正站在院门口朝着她看的发呆的杨长同和阿宝两个人,杨长英不禁朝着他们两人瞪了一眼,“什么看,不认识啊,今个儿我给你们两个留下来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阿宝一缩脑袋,摇摇头,“我这就回去写。”一溜烟的跑走了。
倒是杨长同,站在那里朝着杨长英微微一笑,“姐,你刚才那个样子好漂亮呢。”他的姐姐呀,就该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子!
杨长英呵呵一笑,咪了咪眼却是随即就瞪向了杨长同,“夸我也没用,一会要是作业没完成,晚上不许吃饭。”
“啊,姐姐你还来真的啊,那我赶紧去,可不能让阿宝抢先了。”
他也转身跑回了杨长英特意让人扩建出来的书房中去温书、习字。
后面,杨长英笑了笑,把眼神落到了一直沉默了好几天的阿傻的身上,想了想,她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看向他,“准备什么时侯离开?”她的这话让正在看着她时而凝眉时而一脸笑容的阿傻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反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知道的?
杨长英看着阿傻,半响,她脸上的笑容花儿一样一点点的绽开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年前,她只是对自己的医术和阿傻的情况有所疑惑,怎么就不好?
后来,她关注了阿傻一段时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禁就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医术这个东西是多么玄妙的事儿呀,这病说能治好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治的,现代她见过的这种情形还少吗?所以,慢慢的她就放下了这层的疑惑,一心一意的研究起了这个世界的医药,同时,她还在心里存了一丝的想法,说不定自己能找到救治阿傻的法子?抱着这样的想法,杨长英还有点为自己对阿傻的怀疑涌起了几分的自责。
自此平静了几个月。
但是将近一年的时间啊。
她怎么可能会一点都没发现到阿傻的异样?
他偶尔在自己背后流露的那些许清明。
他每隔上半个月左右便会在夜里消失上那么一两回……
他每隔上一两个月或者是几个月,身上总会添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痕……
他和自己这些人说是不小心摔伤,碰到什么的。
甚至还有一回说是上山玩,跌了下来。
可是杨长英是个医生呀,外伤和摔伤,她怎么可能会分不清?
最终的确定是在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半夜她睡不着,便披衣站到了窗前,正想着去外头走走还是坐在屋子里喝杯茶,看会书,便看到阿傻从屋子里闪身出了院子,她想也不想的便跟了上去,有心算无心,再加上阿傻这样晚上出去不止一回两回,他并不曾想到今个儿竟然后头有个人跟着,杨长英他们的院子后头就是一个拐角的胡同,杨长英远远的跟着,就看到阿傻和几个黑衣人会合……
并没有说别的。
只是几个人一个劲儿的催他回去,说什么家里头乱的紧云云……
第二天,杨长英便发现阿傻相较于平日有些沉默。
她并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
这一看,就是半个多月。
或者是今个儿的阳光太好,或者,是杨长英的心情好,也或者,她是不想再看眼前这个如玉般精致的男人沉默?杨长英直接就走向了阿傻,坐到了他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她看着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走吧,别纠结了。”顿了下,杨长英看向他,一字一顿的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有你的事情,你有你的报复,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院的。”
“再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阿傻也学着杨长英的样子看着她,看着看着,他突然就叹了口气,“舍不得。”
终于,开口承认了吗?
原来还真的舍不得啊。
杨长英眼底的笑意敛去,看着阿傻,“明个儿就走吧。今天和同子我娘告别,咱们晚上加餐。”顿了下,杨长英看向阿傻,“别的也不用说,你明个一早走,我会把我娘哄出去,回头骗她说你被亲戚认出来,接走了……”这样,刘氏也能放心了吧?
阿傻本来还坐在那里垂眸听着,这会儿一听杨长英的话,不禁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
“你好像,好想我马上就走,甚至帮我想好了走的理由?”
杨长英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是啊,你这样的人,麻烦。”之前他是傻子什么事情做不了,但是现在不是啊,这人怎么可能还屈身在自家小院?他要在外头做什么的话,不管他再小心冀冀,别人只要查,肯定会顺瓜摸滕的能牵扯到她家里头来!
一回不行二回,三回。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杨长英想到这里,正色的看向阿傻,“我不想惹麻烦。”
“我知道。”阿傻看着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相处了好么久,他怎么可能会不晓得杨长英最不爱麻烦的性子?
可惜,她不爱麻烦,但麻烦好像是特别的偏爱她似的。
想到这些事情,阿傻不禁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的眼底多了抹笑意,一双如星海般的眸子里点点的光跳出来,星子的中间,是杨长英自己清晰的倒影……
看着这样的阿傻,杨长英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些不舍了起来。
她咬了下唇,看向他,“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傻沉默着看向了杨长英,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杨长英心头一跳,垂下了眸子,“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就别说了。”虽然是这样说,但杨长英的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淡淡的涩意,阿傻,不信任自己呢,不过转而杨长英自己就苦笑了起来,不相信自己才是正常的吧,像他现在这个样子,之前一看就是吃过大亏的,想来能让他这样的人吃亏,也该是他相信或是亲近的人吧?
现在的他肯定不会再轻易的相信人。
自己不过是收留了他一年多罢了。
除此之外,和他可是没有半点的关系!
更何况这一年多的收留中,他可是帮自己吓退了不少的人,还教了同子武功……
这样算下来,也可以说是双方扯平的。
他不信任自己,才是应该的!
想是这样想,但杨长英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呀,她看着对面神色微敛的阿傻,突然就没有了说话的心情,站起身子她看着他轻轻一笑,“你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明个儿一早你就走吧,不用来和我说的,我先走……”一个走字不曾出口,杨长英的手腕被人给用力的拽住,她低头,看到眉头紧拧,一脸愠色的阿傻,不禁突然间就有些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起来。
看着阿傻,杨长英扬了扬眉,“你要做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快放手。”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朝着刘氏的屋子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才想起来,之前刘氏已经去了隔壁的邻居家,她想到这里有些心虚的脸红了一下,回头狠剜了眼阿傻,“放手。”
“好好好,我放手,不过,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这丫头,性子怎么就那么的急呢。
杨长英白他一眼,甩手挣开他的手,拉了椅子后退几步,坐了下来。
“你说。”
“你刚才想走,是以为我不想和你说吧?”阿傻看着杨长英笑了笑,摇摇头,“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想起了往事,一时感慨罢了。”他看向杨长英,眸光微闪,“南宫沐。”
“什么?哦,你叫南宫沐啊。”杨长英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问他的名字,这会儿他突然蹦出这么几个字儿,想来应该是名字吧,南宫,沐么?把这三个字儿从嘴里咀嚼了两遍,杨长英笑着点了点头,“那行,南宫公子,咱们,再见。”以后,再也不见!
杨长英朝着他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头。
南宫沐却是挑了挑眉,看着她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再见,再也,不见吗?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阿傻,也是南宫沐,却是第一时间就看透了杨长英的心思。
她不想再看到自己。
或者说,她更不想给自己,给这个家惹麻烦!
可是,自己不想就这样放手呢。
阿英啊,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的眼神平静而带着几分极好的猎人看到野兽时志在必得的光芒。
半响,他缓缓的一笑,咱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杨长英!
当晚,杨长英让八角和马婆子出去买了好些的菜,肉,甚至还弄了一只整羊,又着人去唤了丘家耀和他的两个小厮,再加上周国宏兄弟两个人,大家围在一起吃火锅,烤全羊,端的是热闹非凡,丘家耀坐在杨长英的身侧,很是有几分的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吃烤全羊来了?还有,我瞧着你这情形有点不对头呀,好像,有点不高兴?”
他坐在那里上下打量着杨长英,咪了眼看向她。
杨长英手里抓了半个羊腿,一点不顾忌女孩子形象的啃,听了他的话,抬起眼狠狠剜他一下,“谁说我不高兴的?我明明就是很高兴,是你看错了!”马上就要远离那个麻烦了,这个不定时的炸弹明个儿开始就要自己走了,以后不用她老是提心吊胆的小心着谨慎着提防着,这不是她最开心的事么?
所以,她是真的应该高兴!
丘家耀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杨长英似是被他给看恼了,猛的瞪他,“看什么看,来,咱们吃东西,喝酒。”说罢这话,她把早就让八角温好的葡萄酒给端了起来,看了眼丘家耀,一口饮尽,这也幸好是刘氏没出来,不然的话看到她这样喝酒怕是又要念叨了。
“这就是你去年说的自己酿的葡萄酒?我也尝尝。”
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呷一口,笑着摇摇头,“味道果然适合你们女孩子。”
杨长英扬扬眉,“那是当然啦。”她自己给自己酿的呢。
两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自然就会把话带到铺子上,丘家耀就想问杨长英县城铺子的事儿,去年他们在县城合伙开了家衣裳首饰铺子,这半年来也是赚了不少,前个儿掌柜的过来和他说,隔壁的铺子在出租,他们的铺子却又没那么大,就问他是不是要一块租下来,他却是思量了几天没个好主意,这会儿看到了杨长英就想着问她一句,谁知她才开了个头呢,杨长英却是直接摆了手。
“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啊,生意上的事儿你自己做主,这个我可不管。”
县城的首饰铺子当时是这样协议的:杨长英管前面三年的设计,画稿这些,但店铺打理,生意纷争这些,却都是丘家耀的事儿。
两人利益平分。
如今丘家耀问杨长英,要是她平日里心情还好自然也就给他说几句。
可今个儿,杨长英明显的心情不好嘛。
虽然她嘴里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心情好,高兴。
但是,实际上呢?
怕是连杨长同都看出她情绪上的低落!
不过,没人问就是了。
在这个家里头,杨长英的威信第一那不是说的。
而是真的!
一闹就是半夜,丘家耀才和周*兄弟两人一块告辞离去。
杨长同和阿宝早早就被杨长英撵去睡了。
马婆子几个人在收拾善后。
杨长英则起身回屋,竟是看也不看站在她身侧的阿傻,也就是南宫沐一眼。
看着杨长英走远的背影,南宫沐哭笑不已。
这丫头,是真的生气了吧?
要是可以,他又怎么舍得离去?
在这个小院或者生活没那么富裕,或者,没有他之前的尊贵,权势。
可是这里却让他感觉到踏实,安稳。
在这里,和刘氏杨长英她们一家人待在一起,他由衷的感觉到一种叫做高兴的东西。
他知道了一家人是什么样儿的。
要是可以,他宁愿一辈子不离开这里。
可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