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桑芷的事,公子扶苏正想与姜妙之一同去上院,奈何忽然有个家奴打扮的人慌慌张张的过来寻他,瞧着有些眼生,却禀报说淳于越这会儿在公子府有急事找他,他未曾多想,只是有些诧异淳于越找他到底有什么急事,便匆忙拜别姜妙之,赶紧的往公子府赶去,却不曾察觉适才前来报信儿的人并未跟着他一同离开将军府。
姜妙之独自回到上院,推门进屋之时望见桑芷正站在妆台前面整理一些首饰,见姜妙之回来,连忙迎过来,笑道:“姑娘回来了。”
说完又伸长了脖子看看门外,故作有几分诧异的样子,言道:“诶?姑娘,怎么不见我家公子?”
姜妙之现如今对桑芷多了几分提防之心,同她说话之时便也本能的有些闪躲,回道:“他府上的家奴前来寻他,说府上有些急事需他赶紧回去处理,他便走了。”
姜妙之说完,望见搁在食案上的银耳汤,便走过去,桑芷听罢却是暗暗勾起唇角,默不吭声的冷笑,像是早已料到公子扶苏不会跟着姜妙之一块儿过来似的。
而后跟着姜妙之走到食案前面,言道:“姑娘,这银耳汤还是赶紧趁热喝了吧,免得凉了。”
姜妙之端起来喝了一口,皱皱眉说道:“已经凉了。”
说完又端着转向桑芷,言道:“拿出去倒了吧。”
桑芷微微一愣,她可是将唯一的一包迷魂药给放进去了,这若是就这么倒了,那岂不是可惜了?
她自姜妙之手中接过银耳汤,言道:“这银耳汤若是倒了多可惜,不如奴婢拿去后厨房热一热。”
说罢立即转身,这便要出去,就是那么一瞬间,姜妙之忽然察觉桑芷有些不对劲,要说这仅仅只是一碗银耳汤而已,原本压根儿算不得什么,想想以前,即便是燕窝之类的东西,她要桑芷拿出去倒了,桑芷也不曾说过“可惜”二字,何以一碗银耳汤,她竟是如此稀罕,她该不是在这碗银耳汤里头动了什么手脚?
可她为什么要在银耳汤里动手脚?对于她已对她起了疑心的事,她压根不知道啊!
姜妙之当即将她唤住:“等等!”
桑芷停步,驻足不前,顿了顿方才转过身来,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姜妙之走到她跟前,言道:“一碗银耳汤而已,有什么可惜的。”
桑芷想了想,搪塞道:“一粥一饭皆来之不易,姑娘生在富庶人家,自然不知这些道理,可穷人家非但是一碗银耳汤,就连一碗稀饭都吃不起。”
姜妙之道:“你昨儿不是说,你生在宋国贵族,父亲是士大夫,如此说来,你亦是生在富庶人家,虽说如今沦为奴婢,可不论是在宫里头,还是在怀子启府上,都不至于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却不知,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些穷人家连一碗稀饭都吃不起的?””
桑芷有些发愣,姜妙之这般,明显就是在试探她啊!
“姑娘有所不知,奴婢虽从没有饿过肚子,可如今身在民间,却也时常看见有人饿死街头,亦或是有人饿得沿街乞讨,只为讨得一口饭吃,奴婢每每见此情景,总于心不忍,有感而发,因此也深知高门大户不惜米粮,而贫农子弟却连一口饭都没得吃。”
桑芷所言极是,确实,“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历朝历代,每一位皇帝每一位君主的治下,不论是中兴盛世,还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都不可避免的贫富差距。
李白的诗,抨击与批判向来都是一阵见血。
这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毫无违和感,,哪怕是一些纨绔子弟,可从桑芷口中说出来,就是令人发笑。
姜妙之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善心,既然你说这碗银耳汤倒了很可惜,那就别倒了。”
桑芷心中一喜,当即应道:“诺。”
姜妙之而后又道:“赏给你好了。”
桑芷顿时愣住,诧异道:“赏……赏给奴婢……?”
“对呀,”姜妙之点点头,说道:“这银耳汤我已没有胃口去喝了,理当倒掉,既然你舍不得倒掉,那就赏给你喝啊。”
桑芷怔怔的看着姜妙之,姜妙之道:“怎么了?干嘛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不想喝?是不是觉得我赏一碗银耳汤给你就是亏待你了?”
桑芷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姑娘能将这晚银耳汤赏给奴婢,奴婢自当是感激不尽,又怎会不知足呢。”
姜妙之随即道:“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喝啊。”
桑芷很是为难,这银耳汤里头动了手脚,她喝不得,可现如今姜妙之一门心思要她喝,分明是已经猜到了汤里有异常,她若是不喝,那就是验证了银耳汤有问题。
顿了顿,桑芷说道:“这银耳汤已经凉了,奴婢拿去厨房热一热再喝。”
说完便急着要出去,姜妙之一把将她拉住,正要说什么,却陡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如此东倒西歪的,桑芷望见了,一时间也有些奇怪,思忖着这银耳汤,姜妙之分明没有喝啊,直到姜妙之倒下去,她才想起来,姜妙之一开始尝了一口温度。
见姜妙之倒在地上,桑芷端着银耳汤的手就这样一松,任凭汤碗打落在地碎成七八截,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妙之,忽然冷笑一声,随即架着她出去。
…………………………
公子扶苏与灌童正走在回公子府的路上,岂知走到半路上忽然迎面与淳于越遇上,只是淳于越满脸喜悦,丝毫没有匆忙,哪里像是有什么急事要与他禀报的。
虽如此,公子扶苏还是走过去与他打了声招呼,唤道:“先生。”
淳于越这时方才看见他,于是也应道:“哦,公子?”
公子扶苏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先生前去我府上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要与我言说?”
淳于越听言满脸诧异,言道:“什么?公子,老臣可没有去你府上找你啊,公子莫不是弄错了?”
公子扶苏听后不免有些狐疑,“没有?”
本还想再追问下去,可想起适才到将军府报信儿的那个家奴,虽穿着他公子府的衣服,却是个生脸,脑子里头顿时闪现了一些不测,这难保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他转身,果然未见那个家奴的踪影,赶紧看着灌童,问道:“灌童,方才报信儿的那个人呢?”
灌童亦是转头朝后看了一眼,见身后并无那人身影,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说道:“公子!咱们中计了!”
公子扶苏本能的想起了姜妙之,毫无意识的唤了声“妙之”,而后赶紧带着灌童回将军府去。
殊不知淳于越听得一清二楚,狐疑道:“妙之?”
他有些狐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在他以为,姜妙之与公子扶苏二人之间丝毫没有交集,可思来想去,他也没有听错啊,见公子扶苏跑远,他连忙呼道:“诶,公子!小女怎么了?公子!”
公子扶苏赶到将军府,直奔着上院跑去,途径后院之时迎面与蒙恬撞上,虽说蒙恬走得不急不慢,可公子扶苏却是跑得极为迅速,在物理学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如此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二人皆是一个踉跄,蒙恬踉踉跄跄的撞在墙上,公子扶苏则是踉踉跄跄的被灌童眼疾手快的扶住。
灌童本能的唤:“公子。”
待公子扶苏站稳身子,蒙恬赶紧走到他跟前来赔罪,朝着他躬身作揖,言道:“公子恕罪,微臣适才实属无心。”
公子扶苏一只手搭在胸口,身子微微弓着,脸上流露出痛楚之色,言道:“无妨,此事不怨你。”
蒙恬随即直起身,随手将自己的手也搭在公子扶苏的胸口上,也揉了揉,问道:“疼么?”
公子扶苏见他此举莫名觉得别扭,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赶紧将他的手推开,轻斥道:“干什么你?”
顿了顿,又轻斥道:“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说话归说话,总动手动脚的做什么,要是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他这是被姜妙之弄怕了,想当初,他倚在墙壁上,蒙恬就是那么随手一撑,便被姜妙之当作是壁咚,误会他们有基情好久。
蒙恬极不自然的收回手,适才被公子扶苏下狠手打疼了,这会儿他便揉揉,随口问道:“公子这么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公子扶苏听言微微有些发愣,是了,他这么匆匆忙忙的跑回来是有正事要办的,只是适才与蒙恬这么一撞,,非但思绪跑远了,还导致了短暂性失忆,倘若不是蒙恬提起,他怕是还真得将姜妙之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连忙问道:“妙之呢?有没有看见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