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时陆夫人去德国探亲,陆西瑶陪同前行。而在妻子走后没两天陆云德因阵发性心律过速而入院,老爷子脾气很硬,严令儿子们不许透露给妻子知道,“你妈准备了这么久才出去一趟,别让她知道了赶着回来。”
陆东跃和妻子解释说:“姨婆在出国定居前和妈妈关系最好,现在年纪大坐不了飞机,妈妈也有好些年没见她了。”
苏若童对公公是极为尊敬的,在她心目中陆云德就是正直、刚毅的老一辈人的代表。在确定她要嫁入陆家的时候,他曾特意约谈她,问她是否受到压力。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只是叹气,劝她再考虑清楚。
她清楚记得他是这么和自己说:“小苏,你现在所做的选择是要为你的未来负责的。确实,现在是形势比人强。但是只要你有想法,你完全可以提出来。结婚是人生大事,必须慎重。只有愿意不愿意的婚姻,而没有‘不得不’结婚的理由。这世上当母亲的都偏心自己的孩子,东跃的妈妈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请你原谅她。因为有时候我们是看不到自己犯错误的,就算别人指出来了也未必会认为自己做错。”
陆云德仍是想帮助她的,她知道他可以阻止这一切。不过那样一来对于陆家来说就是内战爆发,她如果自私一些确实可以点头。然而再想得深一些,又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因此被波及。
她不敢冒个这风险。何况陆东跃做了这么多的事让父亲看进眼里,他是这样期待着这场婚礼,因为在他看来陆家是再好不过的归宿。还有那个运气极好的孩子。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让她在犹豫中裹足不前,抉择艰难。
等她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陆云德只是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仍然成为一家人。”
他语气中淡淡的失望是不是在为叶行楚惋惜,她已经分辨不出了。
按说阵发性心律过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陆云德近几年身体情况不大好,所以还是必须认真对待。
陆云德入院后按级别安排了病房,人少也清静。平时陆东跃工作忙碌,只能下班后来坐上一会儿。陆南嘉倒是有时间,可总是嘻皮笑脸没个正形,没伺候半天就被陆云德赶走了。
苏若童倒是请了两天假来陪床,陆云德又怎么肯,直说这里有医生护士护工,还有勤务兵随时听命。确实人是不缺的,但于情于理她这个当儿媳妇的都不能没有表示。
陆东跃下班后接她回家,陆云德没好脸色给他看:“怎么这么晚?”陆东跃知道自己不招他待见,却还是陪笑着说是路上堵车。出来后就说老头子嫌我嫌得厉害,要不是你在边上站着,他能拿花瓶砸我出去。
苏若童知道他说得有些夸张,但是听着心里居然有些痛快。回去得晚也没什么胃口吃饭,翻出了冰箱里的杯子蛋糕,配上水果粒拌酸奶当晚餐。陆东跃则是给自己下了碗面条,随便应付过了。
半夜的时候陆大公子美梦正酣,手臂伸长往身边一抱,空的。他立刻就醒了,瞪大眼睛左看右看就是没在床上见到自己老婆,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就怕是自己睡得不规矩把人踹下床。可扒着床沿一看,床底下也没有。
怎么能呢?大半夜睡着睡着人就不见了。
正冷汗夹热汗地着急呢,听到外面有动静。大公子跳下床也没穿拖鞋就这么光着脚冲出去,客厅是暗的可厨房的灯亮着,失踪的人正半蹲地冰箱前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光溜溜的脚丫子踩在白瓷砖上,小而圆的脚趾别提多可爱了。
待他走近时她吓了一跳,随即面浮赧色。他蹲下来,问她:“饿了吧。”她别开脸,小小地‘嗯’了一声。他搀她起来,问她:“想吃什么,我去做。”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想吃火锅。
大公子愣了愣,随即又乐了。上两周还在羡慕着别人的老婆爱折腾,自己连晚上出去买宵夜的乐趣都没有,这不现在就享受上了。陆东跃立刻来了精神头,换上衣服拿了车钥匙拉了人就走。
这城市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不少,陆东跃打电话给弟弟问哪间东西干净口味好。小公子睡得迷迷瞪瞪地被吵醒,原本要发脾气的,一听那头的声音立刻就软了,一口气报出五六家火锅店的名字,又好奇地问道:“哥,你和谁半夜出去吃火锅,我嫂子一个人在家?”
陆东跃觉得弟弟的问题很弱智,他怎么可能会半夜把自己老婆单独丢在家里!为了表示鄙视,他二话没说就挂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