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女情况很棘手，而且更糟的是，秦宇发现她已经没有求活之念。他睁开眼，看着面前桃女，微皱着眉头沉声道：“师姐不要担心，我已经回来，自然能保你无恙。”

桃女摇头，“小师弟不必为救我而损耗自身了……”她淡漠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痛楚及黯淡，“我是不祥之人，生来累及父母，不愿再拖累世间任何人。”

秦宇心头一紧，确定桃女已经知道了，导致园主殒落的真相。这的确是非常残忍的现实，他能够理解、体会到，桃女此时内心的痛苦，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桃女自暴自弃。

念头快速转动，秦宇深吸口气，沉声道：“师姐，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如何活到现在，莫非便忍心令园主一番牺牲最终白废吗？”

他盯紧了桃女，语气越发重了几分，“圣道者近乎不朽，若非为了救师姐，园主断不至于伤及根本，导致自身虚弱不堪，注定命不久矣！”

桃女身体一颤，冷漠、梳理眼眸深处，浮现痛苦之意。

秦宇是要救她，绝非想以言语杀人，所以见桃女情绪波动剧烈，已不再是最初的一潭死水，马上就放缓了语气。

“园主是爱师姐到极点，才甘愿舍弃自己，也要保住师姐你的性命。只是这一点，师姐你的性命，便不再只属于你自己，同样是园主生命的延续，你怎么能就此舍弃？若园主地下有知，一定会非常痛心。”

桃女低下头，“我要活下去，只能以大道续命……无论谁帮我，都只能步我爹的后路……”

秦宇当即开口，“我！”

迎着桃女眼神，他脸上露出笑容，努力让声音温和且诚挚，“我不确定师姐是否知道，但能够明确的告诉你，我修炼走的是真神道。对于这种修炼体系，具体应不用我再多说。我本就不该拥有大道，却机缘巧合之下，偏偏就凝聚出了大道。”

“我知道这件事情非常令人难以置信，但我保证我所说一切都是真的，绝无半分虚假。我得承认，凝聚大道的确会对我的实力，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但这只是额外收获，也就是说即便大道出现损伤，也不会危及我的根本。另外还有一点，身为走真神道修行之法的修行者，我既然能够拥有大道，就能对它进行修补、锤炼，所以即便真的出现损伤，也并非不可挽回的事情。”

“大师兄的伤势，就涉及到了大道损毁，我召唤出的大炉可以救他，不可能对我自身无效……当然，这大炉师姐你应该不陌生，当年在无尽海的时候，你是见过的。而我能活下来，是因为师姐相助，也是因为园主出手，最终才能借此大炉凝聚大道。一啄一饮近乎天定……所以我救师姐理所应当，这本就是我欠园主、欠桃园的人情。”

一口气说这么多，秦宇有点口干舌燥，倒不是真的渴，而是内心无比紧张。若桃女一心求死，拒不配合救治，她真的很快就会死去。

她死，便意味着秦宇所做这一切努力，就都没了意义，宁凌、幽姬都将消散，再无回归的可能。

桃女保持着之前，微微低头的模样，似乎并不被他所言打动，就在秦宇绞尽脑汁，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道：“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宇伸手，“师姐请说。”

“我能察觉到，你救我另有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桃女抬头，看着秦宇的眼睛。

心头一跳，下意识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隐瞒真相，可这念头也只是转了一下，就被压了下去。

稍稍沉默，秦宇道：“我救师姐……也是为了救人……”他抬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了，今日我简单说一下，如果师姐感兴趣，等你情况稳定后，我可以详细告诉你。”

既然已经开口，就不必再做隐瞒，秦宇将当年发现万魂道，及桃女与宁凌、幽姬彼此间的关系，简略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救师姐是因答应了园主，会尽一切可能保全你的性命，也是因为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之前没有如实告知，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师姐体谅。”

对面，桃女神色淡漠、冷静，没有露出半点情绪波动，几息后缓缓开口，“劳烦小师弟。”

秦宇脸上一喜，急忙道：“应该的，师姐不必如此。”好不容易说服了桃女，不再一心求死，他哪里敢做耽搁，伸手点在桃女眉心间。

“过程或许有些痛苦，请师姐稍作忍耐！”

一个时辰后，秦宇脸色苍白收手，第一次调动大道救人，毫无经验其间几次差点出现意外。

还好，最终顺利完成。

对面，桃女闭着眼睛，身上衣裙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尽显凹凸霸道身姿。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秦宇轻咳一声起身，“师姐，你情况已经稳定，我先告辞了。”

桃女微不可查点头。

秦宇转身离去，关门声响起瞬间，桃女睁开眼睛，其内暗淡无比，更有几分复杂酸涩。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那就……放弃不应有的念头吧。

无论出于对父亲舍命救她的恩情，还是为感谢秦宇今日挽救桃园于危难之中，她都不可能再拒绝接受救治。

可以后，她该为何而活？桃女眼底浮现茫然，缓缓低下头去，整个人再无声息。

……

呼——

秦宇长出口气，扭头看向桃女住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刚才他匆匆离开，当然不是真的因为桃女汗湿衣衫，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再去面对她。

不做隐瞒，将真相如实告知，的确换来了桃女不再抗拒救治，却也给了脆弱中的桃女又一次沉重打击。

原来秦宇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她的死活，原来他只是想要救，恰好是她分魂的道侣。

园主殒落，桃女再无依靠，她先前隐约间的一些情愫变化，秦宇是有所察觉的。

自然也能明白，他此时的表态对桃女而言，是很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