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中淡漠冰冷眼眸,浮现出一丝痛苦、不甘,众人耳边听到了又一声咆哮,却再没有半点恐怖威能,所剩余只是绝望,就这样消失不见。
天地间死寂无声,那一张张惨白面庞上,口鼻七窍间各有血迹,眼底充斥着骇然。
深渊之影出现速度实在太快,转眼便已扩展开来,连同祭坛一并覆盖在内,并没人看到它的起源,是来自于秦宇体内。
所以如今一道道眼神,皆汇聚到祭坛上,众人脑海下意识泛起念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有两道眼神是例外。
大师兄看秦宇,并不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而是如今自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莫名气息,如直面天地,似观无尽沧海——而类似的感觉,很多年前他跟随老师身边,面见某位无上主宰时,他也曾经有过。
当然,如今只是很少很少一点,完全不能与当初,心神空白念头近乎静止那般恐怖相比。可即便再少,也终归是存在,大师兄确定自己的感知没错,那就意味着层次的不同。
此人是谁?莫非是主宰手笔?可老师曾说过,主宰因大争避世不出,轻易不会插手世间之事……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与桃园之间似有干系?
第二道眼神,来自雷小鱼。她是此间唯一一个,感受到秦宇气息变化过程的人,所以尽管如今,眼神与众人看向同一处,可着重点却并不同。
因为直觉告诉她,苍穹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恐怖眼眸,尽管给人的感觉是低头锁定在黑色祭坛上,可它真正的目标,是祭坛不远外的那个男人!
一丝寒意自心底涌出,接着化为几分后怕,能够硬抗苍穹巨目一眼,自身毫无发无损,需要何等实力?再深入的想上一想,刚才爆发开的那片黑暗,就是来自于此人……如果先前,她没有选择沉默观望,而是试图做些什么的话,恐怕一口就会被吞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吧?
……
祭坛内部,它眼眸依旧空洞,周身鳞甲释放的光明,因为力量大幅度损耗,已变得很暗淡。
“时也命也!”一声轻叹,自它口中发出,有不甘心有郁结意,却还算是平静。
顿了顿又道:“能否一争?”
“争不过了,力量被夺走大半,即便你我联手,多半也是要输。”
道:“就这么算了?”
再道:“当然不会,且将这一身力量,暂且交付给他,日后寻机夺回来也就是了。”
“你我还有机会?”
“耐心点,机会总会有的。”
一阵沉默,它抬头看了一眼,囚禁至今日的祭坛,声音里终归多了一丝哀怨,“漫漫长煎熬至于今日,眼看有了脱困之机,最终一番算计尽皆落空,成就了他人嫁衣。可悲而又可叹,这世界何其不公平,又何其的残酷无穷!”
……
“你赢了。”秦宇脑海中,蓦地响起声音,他如今正杂蜕变中,心神微颤后清醒,顿时明白这声音来自谁。
“因缘际会而已,夺你此生造化非我本意,但事已至此解释无用,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略微停顿,这声音又响起,“原本我认为,你会尝试着进行招揽,就这么自信,可以彻底灭杀我?毕竟,我诞生于此间,就对它的力量掌控而言,一定比你更强。”
秦宇道:“你所言很对,但大势在我。”
纵然先天之灵尸体中,蕴含力量如山如海,完成规则之体破而后立,又有“老乌龟”“石塔”帮助吸收,绝大部分力量已在秦宇掌握,即便还有剩余,也掀不起风浪。
这就是大势!
声音轻叹,“你说的对,所以我输了,输的人当然要承受苦果,何况还是我亲手所酿。”
“本来没想做点什么的,但你说话太直接了,完全不顾及我如今,伤感无奈的内心,所以临走之前还是给你留点小麻烦吧。”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沉凝,“且将这一身力量,暂且寄存在你手中,日后我自会取回。”
就在秦宇暗中皱眉,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这道声音直接消失不见。
……
咔嚓——
咔嚓——
低沉透出几分厚重气息的破裂声,将天地间死寂打破,亦将所有人眼神吸引过来,短暂停顿后纷纷眼珠瞪圆,继而露出震动与炙热。因为这一刻,沉默坐落于众人面前的黑色祭坛,突然开始破碎。
必然是刚才,苍穹中所浮现,那只恐怖眼眸的原因!难道说,是祭坛中封印之物,就要问世了?所谓天地宝物,皆有其灵性,或许如今就是,感应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再如何努力,试图维持内心镇定的人,也都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就是我?然后心跳顿时更快,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珠变红了都没能察觉。
一块块黑色碎片,自祭坛上脱落,并未伴随巨响触地,而是在脱落的一瞬间,便如泡沫般破碎消散,彻底消失不见。于是它庞大身躯,时隔无数年后,再度重现世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赤红色的鳞甲,像是世间最纯粹、品质最顶尖的水晶,精心打磨之后雕刻而成,密密麻麻覆盖在它蜿蜒盘开的身躯表面,处处透出流畅与自然,似乎它就该是这个样子,又或者说无论它是什么样子,都会给人这种无比和谐的感觉。胸腹之间,不断轻轻起伏回落,居然还在呼吸着,似乎下一刻就将睁开眼睛。
不是巨龙,因为它腹下无足,头顶也没有角,那就应该是一条蛇,一条很大很大的蛇。若不是亲眼所见,众人实在难以想象,这世间居然还存在着,如此漂亮且兼具威严肃穆,令人油然生出敬畏,感到自身无比卑微的大蛇。便是巨龙在它身边,也像是月上中天时,光芒照耀之下毫不起眼的星星,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呼吸蓦地静止,然后陡然加重,胸膛快速起伏间,发出“呼哧”“呼哧”如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彻底看清眼前一幕,众人很快就顾不得,再去欣赏这条大蛇的美丽与尊贵,因为一条粗壮且绚烂的彩带,如今正连接在大蛇与祭坛不远外,那个昏迷男人的身上。
并不是突兀出现,而是随着祭坛破碎,像是打破了某种封印,才暴露在众人眼前。也就是说,这条粗壮且绚烂的彩带,很可能在他被放到祭坛面前时,就已经出现了。而他们茫然无知,就像是个傻子一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底下,却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构成这条粗重而绚丽的彩带的,是一种精纯而强大的能量,充沛到让人心脏都在抖。不是激动,是愤怒是心疼,是强烈到极致,近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意。
窃贼,这个该死的,胆大包天的窃贼,他盗取了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