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在福宁殿里用过午膳,又去寿宁宫探望赵太皇太后和秦太妃。顺便将自己将要就藩一事告诉秦太妃。
秦太妃早熄了要强的心,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脸,低声道:“能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也是一桩幸事。”
想想李昊,被发配充军,到了边军不过一年,就死在了乱刀之下。连个全尸都没落下,实在太惨了。
有李昊做对比,李显能被封王就藩,安生过日子,已是幸运了。
李显还不适应亲娘这般通情达理,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母妃怎么不拦我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龙椅换了新帝,你还留在京城做什么?”
秦太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以前你父皇在世的时候,有你皇祖母给我们母子撑腰,我也生过些痴心妄想。现在想想,万幸濮阳侯胆小如鼠,一旦生了异动,必会牵累到你身上。”
“要不是你皇祖母身边离不得人,我宁可和你一同离京。”
李显一惊,脱口而出道:“母妃不打算和我一起走?这怎么行!”
藩王就藩,没有天子宣召,不能离开藩地。
他要走,当然是想着将亲娘一并带走,为亲娘颐养天年。
秦太妃看着儿子,目中闪着水光,声音有些哽咽:“我走了,你皇祖母谁来照顾?”
“她现在谁也不认识,只认得我。吃饭穿衣,都要我在身边。就连晚上就寝,也不时下榻寻我。她疯癫的时候,也唯有我能安抚得住。”
“这么多年,我们靠着你皇祖母才得以在宫中立足,过着安生又富贵的好日子。我要是抛下她一走了之,还算人吗?”
李显心乱如麻,伸手握住秦太妃的手,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我一直打算带着母妃一起离京。要是你不走,以后我不能离开藩地,我们母子想再见面,难之又难。不行,母妃,你得随我走!”
秦太妃心中酸楚难忍,搂着李显恸哭了起来:“阿显,娘也舍不得你啊!”
“可是,娘不能走啊!你皇祖母活着一日,我就要照顾她一日。”
李显心如刀割,搂着痛苦的秦太妃,眼睛也红了:“要不然,我去求二哥,让皇祖母也随我一同去藩地。到时候,我养母妃,也养皇祖母。”
这话说的,自己都绝望了。
这怎么可能!
天子以孝道治天下。李景对赵太皇太后有多少感情,另当别论,怎么可能由着一个藩王带走赵太皇太后。
再阴暗一点来说,他张这个口,倒像是要借着赵太皇太后的名义起个兵造个反什么的。
这件事,绝无可能。
秦太妃果然慌了,忙用袖子擦了眼泪:“别胡说。这等话,提都不能提。不然,只怕连你都走不了了。”
“帝后可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陆明玉,看你一眼,都能让你透心凉。”
“你回去就令人收拾行李,早些走吧!”
李显的泪水滚出了眼眶,声音低哑:“母妃,我怎么能舍下你独自离京。”
秦太妃伸手,为儿子擦拭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阿显,你有这份孝心,娘就知足了。”
“娘住在寿宁宫里,陪伴你皇祖母,衣食用度都是最好的,不会受什么委屈。你就安心地去就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