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李景回了府。一踏进门里,冷不丁一个手长脚长脖子长头大的少年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行了个礼:
“见过太子殿下。”
李景先被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的脸孔,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六弟,快些起身。”
不等李景询问,陆轩已笑着说道:“我收拾了衣物行礼,在府中住一段时日。等四姐临盆生了孩子再回陆府。以后殿下回府,天天都能看见我这个小舅子了。”
李景又是一惊,旋即大喜:“太好了!我先谢过六弟!”
郑重其事地拱手,躬身道谢。
陆轩哪里敢当,忙让了开来:“殿下可别这样。殿下是太子,哪有殿下向我行礼的道理。从感情而论,殿下是我姐夫。我这个小舅爷,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已经很过分了。殿下别嫌弃我才是。”
别看陆轩平日里淘气,其实嘴皮子十分麻溜,说起话来也格外入耳。
李景听得心里暖洋洋的,也不再客气,笑着拍了拍陆轩的肩膀:“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劳烦你费心,好好照顾你四姐。”
十一岁的陆轩,挺直了胸膛,摆出一副大人模样:“一切有我,殿下放心。”
李景忍不住摸了摸陆轩的大头,笑了起来。
他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可惜,兄弟姐妹间多是勾心斗角,所谓的手足情义,大半都是装装样子。
倒是对着机灵淘气的小舅子,让他有了做兄长的感觉。
陆轩住的院子,和陆明玉的院子隔邻。
陆轩陪着李景走到了院子外,便笑着道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丝毫没有打扰夫妻相处的意思。
这份知趣伶俐体贴,令李景心里又是一暖。
进了院子,夫妻两个一见面,李景便笑道:“我已经见到六弟了。”
陆明玉目光一柔:“他坚持要在府中住下,一片拳拳之心,我不忍拒绝,便随他留下了。”
李景收敛笑意,正色说道:“他留下才好。我正有件事和你商议。”
李景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私下里夫妻在一处,很少有这般郑重其事的时候。陆明玉也收了玩闹之心:“是不是朝中有事了?”
大魏建朝才几年,永嘉帝龙椅坐得并不安稳。四处闹些民乱,是常有的事。出兵打仗,对大魏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李景略一点头,低声道:“是邳州出事了。”
邳州闹了旱灾,朝廷令开仓放粮。没曾想,邳州郡守中饱私囊,早已暗中将太平仓里的存粮倒卖了大半。粮袋里装的不是米粮,而是沙土。
一开仓,此事就兜不住了。邳州顿时闹起了民乱。
邳州的府衙被乱民冲撞,郡守上吊自尽。留下一堆烂摊子。
“父皇十分震怒,已经下令,命岳父领兵去平乱。我随军出征,且负督军之责。两日以后启程。”
“我本来放心不下将你一个人留在府里,六弟一来,我的心也就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