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几十年来定下的每月大朝会之日。
这也是北京被定为首都后举行的第一次大朝会,但赶来奉天殿的文武群臣一个个却是悠闲自得,神态轻松。
大朝会又怎样,不还是见不到皇帝。
大家伙心头数数,这几年见到皇帝的次数不少,但在大朝会的场合反而没有几次,都是各种各样的其他场合,甚至是在南京时各种体育竞赛、文娱活动。。
有鉴于此,群臣们也就不认为能在奉天殿见到朱允炆了。
无非是去晃一圈,而后直接转道文华殿开会。
可没等大家伙站定,两侧的乐班突然响了声乐,一个小宦官自偏殿走出,喊了一声。
“圣驾至”。
皇帝竟然来了!
各自有着心事的百官大吃一惊,忙端肃站好,躬身齐唱。
“吾皇万岁。”
一些个品轶低的京官更是激动不已。
“平身吧。”
穿着厚厚的棉服,朱允炆的鼻音有些重,他感冒了。
久在南方几十年,甫一来到北方,难免会有些水土不服,北京属实比南京冷的太多。
一时不慎,加上这些日子通宵熬大夜,着了凉。
“有本启奏,无本退班。”
双喜唱了一句,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应付的态度居多,尤其是在最后无本退班上咬了重音,意思今日这堂朝会,不过是应付个过场罢了。
群臣左右互看,才发现,似乎没有什么要启奏的?
那么多年了,大家早都融入进了如今高效的政治运转体系之中,几乎没有什么大事需要越过内阁直接向朱允炆这位皇帝汇报的。
部院司衙、民情政务,还有什么处理不好的?
就眼下奉天殿里的群臣,哪一个拎出去不敢说将从上到下理弄的十全十美吧,单说一个井然有序、不慌不躁那还是可以的。
所以双喜这么一句许久未听到的熟悉之语,还真有点打大家伙措手不及的感觉。
要么拿几件处理好的出来给皇帝汇报一下,走个过场?
就在群臣抓耳挠腮,寻思着要不要给皇帝讲两个故事听得时候,许不忌站了出来。
这一刻不知缘由的,百官顿觉一阵心慌。
包括除却许不忌之外的四名阁臣。
“臣有本奏。”
“是许阁老啊。”朱允炆的精神头不太好,带着病态倦意,便是许不忌站出来答话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有什么事你看着做主便是了。”
看人家这地位!
百官心里对许不忌那个艳羡可谓是酸到了骨头缝里,做臣子的这辈子做到许不忌这份,那真是死了都值。
话说要能过两年首辅瘾就一命呜呼,算算也挺值啊。
对于朱允炆的信任,许不忌很是诚惶诚恐,腰身躬的更低三分:“臣惶恐,此事兹事体大不敢妄断,特呈请陛下圣裁。”
朱允炆没吭声,一旁的双喜开了口,语气带有几分诘责。
“许阁老什么事长话短说吧,皇爷前几天染了风寒,御医叮嘱不可操劳,要颐养圣躬,今日本不欲上朝的,还不是刚刚迁都的第一次大朝会,这才过来,阁老莫要多耽搁了。”
都说了无本退班,你咋那么多事?
众人有心看许不忌笑话,都偷摸瞄了后者两眼。
许不忌脸上也带了几丝惶恐,应了声是:“臣前些日子审阅明联和户部的部分度支,发现五军府的开支颇巨,主要集中在官员年俸和公费开销上,一个五军府,一品衔的左右都督便有十人,领二品衔的副职、佥事、地方领督军务和公干的更多达三四十人。
尤其是这些年频繁的进行所谓扫匪清盗、打黑除恶,频频调动地方省府军进行大规模调动运转,糜耗了大量的钱财粮秣,公费开支之巨,达近百亿。
而根据刑部的汇报,眼下我大明国内治安盛矣,虽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青皮无赖、乡匪路霸亦是少之又少,便偶有漏网之鱼,又何须辄动调拨千人围剿抓捕?
所以臣恳请,裁汰五军府部份冗沉之官,整改地方军务与其指挥体系,如各省有需要调拨地方军配合打击匪盗的,可由地方各省根据实际情况,统筹规划,与地方按察司差役联合办案,也可以省却一笔不菲的公费开支。”
满朝顿时哗然。
武官班列首位的徐辉祖、李景隆两人更是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许不忌的眼神中,满带震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