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广场上,密密麻麻跪满的臣民用最卑微虔诚的姿态,用最狂热的赤诚向着那位站在奉天殿正门外的男人送上渺小却是最真诚的祝福。
朱允炆仍然提着气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的他不仅仅是一个帝王,更是大明乃至明联的神。
迈开脚步,踩着御阶拾级而下,沿着奉天殿外广场正当中的赤红色地毯,一步步走向承天门的方向。
在朱允炆的数十步之外,他的孩子、宗族、盟国国君和臣民们亦步亦趋的跟着。
直到走到承天门的门楼,朱允炆才转道,沿着东侧的登城阶,步步登高。
在之前进入奉天殿的时候,朱允炆就是从东殿进入,而现在登城,亦是走的东侧。
这跟之前大明的礼法是截然相反的。
洪武朝大朝会、大礼节,太祖皇帝都是从西殿入朝。
因为大朝会和大礼节永远都是在清晨破晓的时间便举行,这个时间点,恰是太阳自东而升,如此帝君自西而入,是有一层与金乌遥相呼应的含义。
而朱允炆今天却自东入,已经是有以人代神的意思了。
‘君父才是苍穹下亿万黎庶心中唯一的太阳。’
这次盛典的流程,出自的恰是许不忌的手。
也是许不忌梗着脖子跟御前司争论了许久。
‘正是天无二日,金乌皓月在君父这也不过米粒昏暗之光,有何资格与君父并肩御极天下?’
正因为有许不忌的坚持,所以今天的盛典流程,朱允炆才会如此这般。
等走完了所有的楼阶进入到承天门上的城门楼内,朱允炆这才缓松下一口气来。
据了整整几个时辰,怎可能不累。
“距离大典阅兵还有一刻钟,皇爷先歇会。”
城门楼内早早就备下了软座和茶水点心,倒是可以帮朱允炆压压饿,填补点肚子。
这个时间点,朱棣和许不忌等人也陆续鱼贯进入,各自找到座位落座。
多丰盛的东西没有,倒是一人备了一碗热粥。
君臣之间,包括这些盟国的国王都没有多说什么话。
直到时间临近,朱允炆才放下茶碗起身。
一人起,众人皆起。
“时辰快到了,奏乐。”
双喜看了一下时间,冲一旁摆摆手,马上便有人跑出去打旗语。
承天门外的大广场,十几万观礼人群中有一片单独的区域,大约几百人规模的鼓乐阵看到了旗语,齐齐奏响手中的乐器。
乐声起,十里长街顿静。
十几万观礼的百姓都停止了窃窃私语,齐齐挑头看向承天门城楼正中心的位置。
辰正一刻,万众瞩目之中,朱允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万岁!!”
十几万百姓,齐齐抬起手臂,攥紧了右拳。
这一刻,人无分男女老幼。
便是连被父母抱在怀中的婴孩,这一刻都停止了自己的小骚动,滴溜溜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向朱允炆的方向。
山崩地裂的万岁声持续了数十声,才在朱允炆扬起右手手掌的那一刻渐止。
外金水桥的桥口站着几名大汉将军,在万岁声结束之后才大吼出声。
“标兵就位!”
两列怀揣最新式燧发枪,悬配刺刀的明联军人左右转向,踩着鼓点整齐的迈腿。
“啪!”
清脆的军靴落在了平整厚实的街道上,发出清脆且短促的击地音。
待等两队的标兵全部落到准位,原站在两排标兵中间的一名武将转身冲向承天门方向,躬身拱手。
“臣,东南战区南京卫戍指挥使,阅兵总指挥铁铉回禀,参阅方阵列阵已毕,待吾皇降谕。”
鼓乐静止,天地一片寂然。
朱允炆提了一上午的气,终于在这一刻开了口。
“开始。”
“是!”
鼓乐顿促,西长安门的方向,响起了炮鸣之声。
礼炮四十门,纪念皇明四十年。
炮声毕,代表着阅兵式正式开始。
最先出场的便是南京京营中最精锐的护旗营。
这是一支不负责打仗,其职责只是负责国旗、军旗的升降保管。
但这个营,又是全大明最难进的一支队伍。
三代根正那是最起码的门槛,你说你一孤儿寻不到祖上的根那就别指望了。
等满足了这一点之后,接下来才是大面积的遴选。
身高、体重都有要求。
这支队伍每天练习的项目极少,除了队列、升旗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所以也因此被军中戏称为‘这就是一支仪仗队,花架子。’
对这种戏语,这护旗营的营正反而看的很开,一句话就能呛回去。
“要是连我们护旗营都要上战场的时候,那说明你们全是废物。”
虽然这支队伍打仗未必是个能手,但仪容外貌着实是相当加分。
这些儿郎们,一个个英武俊逸,即使是在行进中,也个个如雕塑般,千人如一,毫无瑕疵偏错。
横看竖看,除了标位的那一个,你甚至无法透过排头兵看到他身旁身后的其他人。
自护旗营方阵之后,便是明联各国参阅的队伍。
暹罗方阵、日本方阵、印度方阵、南缅方阵、南华方阵。
朱允炆本是不对这些盟国的队伍报太多的希望,但真当拉出来参阅的时候,连朱允炆都惊愕了。
这水平一点都不比京营的精锐的差!
“苦练数年,今日能让陛下您满意,便是他们毕生的荣幸了。”
朱允炆身后几名盟国国王都脸上有光。
为了今日这场大阅,早几年这几国国内可是玩了命的下狠手来操练。
练好的有赏,练不好的就是一顿鞭挞。
这些盟国的方阵一样穿着最新式的明联制式武装,以齐步推进的方式行进着,直到抵趋到承天门检阅处的位置时,便齐齐将抗在肩膀处的枪支变成了端枪正步的方式。
雪亮的刺刀几乎直直抵在前面战友的脊梁后,却是转头看向朱允炆。
数千人的方阵同时开口,呼出山崩海啸一般的“明联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些人或许还没有一嘴流利的汉语,但这句话却是说的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