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着酒碗,马大军亦是感慨颇多。
“是啊,峥嵘岁月犹历历在目,当年你我还都是年方弱冠的少年郎,眼下,三十大几的人了。”
“谁不说来着,前几个月我媳妇自昆明送来封家书,说儿子才十岁,却都有三四年没见过他爹了。”
陈春生嘴角洋溢一丝幸福:“十来岁,估计个头得这般高了吧。”
说着话,还拿手虚空比划了几下,一次比一次高。
大堂内一片哄笑。
“你这再笔划下去,怕不是都要比你这个当爹的还高了。”
“就没在这找个小的?”
马大军调笑一句:“你看我,昆明一房、南京一房,还都有子嗣,等将来真有命搏个国公,我就把昆明的家搬回南京养老去。”
本以为陈春生面对这般调笑会一如既往的反讽两句,却没想到前者直接羞赧的默不作声起来,这下可让马大军楞住了。
“你不会,真在这续了一房吧。”
说着,还环视殿内一大帮子人哈哈大笑:“咱们西南军里面最惧内的春生还有这般本事,敢在这续一房小的?”
“回禀马帅,陈帅不仅续了一房,还是当地的天竺姑娘呢。”
“是吗,长什么样子啊?”
马大军鼓噪起来:“带出来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瞧瞧看,这天竺的姑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能有资格做我的弟妹。”
殿内一片欢声笑语,陈春生便越来越不好意思的直挠头。
“去年小壶节的时候,就在这阿拉哈巴德认识的,是一苦行僧的养女,当时我担心这些朝圣的人群中有北德里的藏军,就不愿意开城门,这小姑娘胆识不小,竟然敢一个人深更半夜的跑来叫门,还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如果我军拒绝放开信徒入城参加小壶节,就是自绝之道。
说实话,这小姑娘的见识挺不错的,一番见解说服了我。”
“是说服还是‘睡’服啊?”
马大军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随即又来了兴趣。
“苦行僧?这是个做什么的。”
这个词明显对于马大军来说有些陌生,所以他看向陈春生来了兴趣。
“说是他们宗教中一种对他们那所谓的‘神’最为虔诚的一群人,其信奉的信条是吃尽世间所有苦,就能使世人少受罪。”
陈春生撇嘴,神情有些怪异:“不过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群脑子还没开化的畜生,他们不仅自残,而且竟然还有部分人喜欢在恒河里打捞浮尸。”
“打捞浮尸安葬吗?倒也是一群良善之人。”
“不。”
陈春生缓缓吐口道:“他们会将浮尸,吃掉!”
吃浮尸?
正在吃饭的大家伙纷纷脸色大变,而后有一部分明显像是在压制翻滚的腹胃。
这玩意不能想,越想越有画面。
自残,吃尸体。
“他们信的到底是什么狗屁邪教,能把人洗脑成这个样子?”
马大军倒是没有什么动容的神色,在印度这片土地上,他都一手炮制出了多少尸山血海,尸骸以百万计。真个就算世上有鬼神,见到马大军这种也得退避三舍。
只是,虽不觉恶心畏惧,但还是深感离奇。
作为一名贵州山户,穷山僻壤中,当地的土司部落鬼神学说之风亦是盛然,但马大军从不以为意,尤其对所谓的跳大神、驱魔嗤之以鼻,小时候那些神婆、神棍呼风唤雨、隔空取物的把戏也见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奇说宣讲也没少听。
而马大军之所以不信,就是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亲手射杀过一名当地颇有威名的神祀!
这群假借邪教学说,淫掳妇女,聚敛钱财,迫害乡里,少年意气的马大军尾随其后,以愤怒克制对未知的恐惧,将其一箭穿心!
从那以后,再无神鬼。
“这片土地上的人信之根深蒂固,小壶节、大壶节的时候,这阿拉哈巴德就成为了这群印度教徒的神圣之地,哪怕远在南印度的也会徒步而来,集体沐浴恒河内。”
“男女混浴吗?”
总有脑回路清奇的有不一样的发现,起哄道:“要都脱光了下河,等几个月怀了孕,连亲爹都找不出来。”
大殿内又是一片哄笑声。
“确实是混浴。”
陈春生苦笑:“至于有没有因此有孕的,我那小妾说,凡受孕者,以此为神赐。”
屁的神赐,谁的种自己心里没点P数吗?
“这个宗教的洗脑委实是过于可怕了些。”
马大军先蹙眉而后笑:“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个宗教在,我们将来灭掉北德里之后,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也会相对安稳不少。
春生啊,你明日就让你小妾那个什么苦行僧的养父来一趟,说不准,他能帮咱们不少呢。”
“帮咱们?”
陈春生眨巴眨巴眼睛:“一个行将就木,身有残疾的老东西,能有什么帮助?”
随手抄起一整只烤鸡,马大军撕咬的满嘴流油,含糊道:“你不是说这群苦行僧在他们宗教中是很有威信的一群人吗?
那就让我看看他有几分的能耐,让这群苦行僧替我军做一次号召和鼓动,征召这破地的那群没脑子的东西为先驱。”
这是打算招募炮灰了。
陈春生不屑的嘲讽一句。
“不过这地方的人连做奴隶都有气无力的,让他们去打仗,大军,说句不好听的,我西南军一个卫,正面作战估计最少能打散三五十万。”
“没战斗力不要紧。”
马大军抬头,独眼中充满了冷漠森然。
“哪怕只消耗掉马赫穆德那家伙一些箭矢,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殿内气氛,陡然严肃了许多。
他们的主帅还是那个马大军!
哪怕时隔两年,身上多了不少的文白之气,但其刻在骨子里的狠辣,从未减过丝毫。
人命在他眼里,贱如蝼蚁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