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耿瑄带着十几名侍卫小心谨慎的守在朱文奎的四周,一行人疾驰不过数里,便是寻到了方前逃窜的一大一小两只羊。
看得出来,应该是小羊羔跑累了,它的母亲不得不停下脚步,围着累倒在一处小溪流旁,不停喝水的孩子发出急促的哀鸣,似是在催促它的孩子。
“找到了。”
耿瑄脸上露出微笑,将弓弩拉好,放上箭矢递给朱文奎:“来殿下,不用慌,瞄准些。”
朱文奎抬起手臂,不做耽搁,瞄准后便打算扣动机括,正赶上那只羊母抬起脑袋,鬼斧神差的,朱文奎似是看懂了一般,心头一紧,这近距离的一箭,又是射偏了。
四周,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响起。
“放肆!”
耿瑄低吼一声,一众侍卫顿时沉寂下来。
“没事,没事。”
耿瑄利落的重新准备好弓弩:“殿下沉住气,咱们慢慢来。”
“为什么一定要杀它!”
小孩子气发作,朱文奎气哼哼的看向耿瑄:“难道这天下的事,都可以靠杀来解决吗!”
耿瑄沉默下来,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殿下,陛下有圣谕。”
他只能把朱允炆的命令搬出来,气的朱文奎又狠狠瞪了他两眼,一把夺过弩机,再次举起来进行瞄准。
许是赌气一般,朱文奎没有瞄向体型庞大的成年羊,而是对准了那只体型瘦小的羊羔,扣下机括。
飞箭如流星,破空而出。
羊母哀鸣着,猛然撞开还在吃草喝水的羊羔,这箭便直插入它的脖颈。
朱文奎手里的弩机不由自主的掉在地上。
“咩~”
羊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冲着朱文奎的方向惨叫一声。
“殿下神射。”
耿瑄刚开口夸了一句,就发现朱文奎不知何时竟然哭了出来。
这一下可让耿瑄麻了手,他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便看到朱文奎驾马冲了出去,而后小小的身体,站在了同样瘦小的羊羔前。
“你们跟着我,把这只羊羔放生了吧。”
那一声声的哀鸣让朱文奎下定了决心,他命令着:“耿叔叔,麻烦你带人将这只死去的葬了吧。”
葬了?
葬一只羊?
耿瑄觉得诧异,他支吾道:“放一只小的倒无所谓,但这只大的总要带回去,不然的话,陛下那里不好交代啊。”
“那就让父皇饿我三天吧。”
朱文奎小眼通红,却是坚定的盯着耿瑄。
后者无奈,只好允诺下来。
十几人分成两队,一人抱起羊羔,几名侍卫跟住朱文奎带着这只羊羔向着围猎区的边缘开始行进,剩下的则苦笑着为这只死去的羊刨坑。
耿瑄想要跟过去,却被朱文奎喝住,小家伙现在打心眼里讨厌耿瑄。
“你们几个,保护好殿下。”
满心郁闷的耿瑄等到朱文奎离开,索性躺在碧浪之上,昂首看着头顶上的蓝天。
看着看着,耿瑄开始昏昏欲睡起来,眼皮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
“将军!”
一声凄厉的呼喊让耿瑄下意识翻身坐起,抽出腰间横刀。
“将军,殿下被抢走了。”
大祸临头矣!
耿瑄吓得三魂离体,但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那名报信的侍卫哭着脸:“一群衣衫褴褛的草原人,领头的说他是阿鲁台的儿子,叫失捏干。”
耿瑄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宛如炸了一般。
完了,全完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陡然,耿瑄从地上弹起,翻身爬上马背怒吼道:“前面带路,给本将军去追,就算追到上天入地也要把殿下给我追回来!”
把皇子给弄丢了。
万一朱文奎真出了什么意外,耿瑄甚至不敢去想。
“你!”
陡然间,耿瑄转头看向一名亲兵,厉喝道:“速去报皇上,快!”
大草原上有着几十万的军队,耿瑄不信拦截不到!
活必能见人,死也定能见尸!
“陛下,大皇子殿下被贼人掳走了!”
朱允炆在马背上的身子晃了几下,随后沉住气道:“不要慌,说,怎么回事。”
报信的侍卫一脸惨然,忙将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随着朱文奎放生那只羊羔的时候,从一处丘壑中突然闯出十几名蓬头垢面的草原健儿,领头人正是原鞑靼部大汗阿鲁台的儿子失捏干。
他没有死在回撤草原的战场上,而是逃了出来。
这一下,吓的朱允炆从马上没有坐稳,一把翻身摔下,直把大军惊得人仰马翻,双喜扶起朱允炆,后者已是鼻青脸肿。
“传令三军,给朕搜!”
刺耳的集结号吹响,肃杀之气顿时直冲云霄。
而军阵中的草原各部酋长,也是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长生天保佑,千万别让汉人的皇子出现意外啊。”
斡难河往南五十里。
失捏干领着二十骑就在这静静的站立着,可怜的小文奎被失捏干按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失捏干从联军战场上逃了出来,本来是想要先回老营看一下,结果发现老营早已是一片废墟,上百万的族民早就被汉人俘虏压往漠南,失捏干没辙,只好带着亲兵打算隐姓埋名,寻到东部群山所在度过余生。
结果汉人的皇帝北上了!
“深仇大恨,不如我等刺王杀驾。”
没有人比这群草原人更懂得地势,他们一路昼伏夜出,潜行进漠南漠北交汇所在,藏匿在一处丘陵地貌之中。
他们中有神射手,计划便是一旦看到汉人的皇帝,就引箭射杀。
结果,皇帝还没有撞到,倒是先碰到零星七八个汉军。
“有健儿拱卫,这小家伙身份不简单。”
失捏干一下就兴奋起来,埋伏下一举得手。
“大明宗室,文奎!”
朱文奎腰间的令牌让失捏干仰天大笑起来。
“合该如此,长生天庇佑,今日就是汉人皇帝断子绝孙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