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之治?贞观之治?”朱允炆不屑一笑,“四叔说的汉唐,今日还在吗?”
天下姓朱都姓了三十二年,昔日强盛至极的汉唐帝国,只能从史书字里行间中凭吊而已。
“自汉以来,士子不纳粮、不服役,四叔难道没有发现,也正因此,异族对我华夏的威胁便越来越大了吗?”
朱允炆掰着手指,“秦以严法酷刑立国,无人可以大于国法,也因此而亡国。秦亡天下逐鹿,但国家元气的损耗并不大,无非是换了个皇帝坐江山,自汉以后,每逢改朝换代,必已是国家国力枯竭到山穷水尽之时,这个时候,异族往往趁虚而入,大肆杀戮我华夏子民。
汉末三国,鲜卑、乌桓以窃居河套、北地,三国归晋,五胡乱华,我华夏子民沦为两脚羊,遭受到的暴虐凌辱,朕每每观及,无不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好容易撑到了隋唐一统,元气渐复,先有黄巢作乱、藩镇割据,后又有契丹崛起,占我华夏河北之地,党项占我西北之地,老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委于贼手。
女真金人送我民族靖康之耻,弱宋偏安江南,仍没躲过蒙古人铁蹄践踏,崖山跳海,悲哉壮哉。四川全省,险被屠光,江北大地,十室九空,民族百姓,百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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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亡我民族,爷爷承运天命,北伐鞑虏,重整河山,复我衣冠。这才有今日,你我叔侄二人能在这乾清宫中安居谈话,古人云居安思危,朕今日不改变,将来死后,在天上看后辈儿孙,再遭异族欺凌吗?”
朱棣怔住了,细细一想,历朝历代确如朱允炆所言无二,自汉以后,改朝换代之时,必是国家国力枯竭殆尽。
隋唐演变,改朝换代是比较平稳的,隋炀帝逼反了天下世家,而不是逼反天下百姓,李唐立朝,国力便迅速恢复,到了贞观年便有了盛唐大世,而不像东汉末年那般,天下纷争几十年,近六千万汉人等到三国归晋时只剩下九百万!
“这江山谁来坐,朕不在乎,只要是我汉家儿女就行。”
朱允炆不在乎的笑笑,“朝代可以更替,但,国不能亡!我华夏儿女,不能当亡国奴!”
没了世家,天下一体纳粮,大明的国运起码可以延绵几百年,便是中间出了昏君,天怒人怨,无非是起义的百姓、兵变的将士打进南京做皇帝,奉天殿那张椅子上的人,还是汉人。
宁与家奴,不予外贼!
朱允炆此前文华殿问大臣,何谓国朝,便是这个意思,国是华夏、天下汉人之国,朝只是朱明一家之朝。
国包括朝,朝不能代表国。朱允炆问得这个问题,那群人咂摸透了其中滋味,哪里还不明白朱允炆的心意。
“陛下心胸,纵天地不能比之广,四海不能填,臣,心悦诚服!”
“朕不能白来这世上一遭。”
朱允炆这句话,除了他自己,没人懂,“朕也是一俗人,也想做几十年承平之君,天下选妃,纵情声色,犬马之乐,朕亦向往。然民间疾苦者甚众,北疆蒙古也是虎视眈眈,民不富则国不强,朕何以平万邦,四叔今日知朕心,愿意帮朕,朕代天下百姓,拜谢四叔。”
看到朱允炆起身作揖,朱棣慌忙跪倒,以头抢地,“臣之毕生心愿,便是我大明世代永昌,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朱允炆扶起他,“朕非凉薄之君,岂可不顾骨血之情。朕卖皇产,便是为宗亲留路,可以施政者,皆入朝堂之上,精于开支者,皇产变卖银两,可设皇商,假日海禁复开,海外多有膏腴富庶之地,朕以财力、水师佐助,必得回报甚厚,宗亲可留七成,代代承袭,足以绵延子孙。”
说道这,朱允炆还提到了朱高炽,“高炽吾弟,自幼伴朕长大,爷爷生前也经常教诲国政,朕观高炽,颇有理政心得,朝堂衮衮诸公,毕竟外姓之人,朕信不过,可以召来南京伴政,四叔,朕还是那句话,你我宗亲终究一家,世家豪绅,才是我朱家的敌人,天下百姓的敌人!”
朱棣展颜一笑,“臣愿与陛下,在如今日一般,合力斗一回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