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生病了,大病。
不仅推了初一的大朝会,便是连一众如丧考妣般等着上新学的臣工都没空搭理。
“孙公公,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皇帝生病,宮城便戒了严,暴昭等人守在乾清门外围着双喜叽叽喳喳。
双喜一脸悲伤,“陛下前几日夜夜都梦到了太祖皇帝,似乎受到了太祖的训斥,以致白昼时经常胡言乱语,那日自文华殿中回宫,晚上说天降大雪,要堆雪人,炎炎酷暑哪来的雪啊,在外面疯跑了一宿,一早便发了高烧。”
皇帝这是得了癔症?
大家伙都有些面面相觑,但看双喜这幅样子也不像作假,谁没事敢拿皇帝找乐子啊。
“太医看过了吗?”
大臣们都有些惊慌,朱棣刚刚进京没多久,好容易盼个天下太平,这个节骨眼皇帝可别出了事,要知道,太子还没立呢,就算立了也没用啊,主少国疑更完犊子。
“看过了。”
双喜拱手四圈拜了一礼,“太医说陛下前些日子过于煎熬国事,加上似乎受了惊吓,导致心神不稳,要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奴婢要伺候皇上,就不在这里多呆了,各位大人们各回署衙吧。”
暴昭拦了一句,“孙公公,陛下前日文化殿的事...”
“不必当真,不必当真。”双喜打了个哈哈,“告辞。”
双喜扭头就走,留下一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这孙公公的话,应是真的。”暴昭宽慰众人,“陛下登基以来仁明孝友,宽以待人,文华殿里说的话,应是心神不宁所致,大家伙且放宽心。”
一群人只得勉强笑笑,“但愿如此。”
没办法,皇帝当时说的话没法细琢磨啊,一琢磨,这群大臣就感觉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末日感觉,皇帝要找士人集团的茬,他们这些做朝官的,必死无疑啊。
不跟皇帝一条心,皇帝当时就得弄死他们,跟皇帝一条心,等将来天下跟隋末一般,造反派打进南京,他们还是一条死路。
人家隋炀帝不过动了世家的举荐之权,还没碰土地这一根本利益呢,就被掀下了皇位,朱允炆要动那玩意,谁敢心向朱允炆?
只有年轻的解缙和杨士奇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质疑之色。
离开皇宫的时候,两人便心有灵犀的拖在了最后面。
“陛下已有太祖之风。”
解缙低着脑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此时抱病,是在淡化那日文华殿说的事情,等几个月过了风波,就没人会当真了。”
“解学士也认为皇上在装病?”
“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杨士奇便笑笑,“咱们做臣子的,要早做选择。”
解缙点点头,杨士奇的意思他明白,皇帝那天的话压根不是什么疯言疯语,皇帝憋着心思想玩大明一个天翻地覆,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要么站皇帝,对付世家,要么站世家,造皇帝的反!
“陛下兵不血刃就平了燕王,文华殿一朝失言,便装病躲避,这般雄猜之主,颇有当年太祖神韵。”
解缙瞥了眼杨士奇,“皇上现在怕是对我等一万个不相信了。待等将来皇上谋划好,只怕又是一次空印案。”
杨士奇便倒吸一口冷气。
明初四大案,空印、郭桓、胡惟庸、蓝玉四起牵连甚广的大案。大家耳熟能详的多是胡惟庸、蓝玉这后两案,殊不知四大案中,空印案才是真正杀得天下丧胆的大案。
空印案中,无论是有罪的,还是无罪被牵连的,亦或者有疑点的,自中枢往地方、自朝臣往豪绅,太祖的屠刀从未停下,以致杀的朝堂地方,人人心胆俱裂,甚至连政务运转和地方管理都出现了空白断层,太祖这才停下手,再杀下去,大明就真的被杀的只剩下百姓,没有官吏、豪绅了。毫不夸张的说,空印案持续的一年多中,整个大明的天都是血红色的!
而空印案的源头,便出自太祖对大臣的猜疑。论残暴,太祖也算是帝王者中数一数二的了。要么为什么说太祖在位的时候他说啥是啥,杀心太重了。这也就是太祖有开天之功,无上威望加身。后继之君但凡有太祖三分之一的残暴,都必然是亡国下场,还要被史书骂成灰。
“今日宫楼上的锦衣卫站的可真威武啊。”
解缙留下一句话,径直出离了宫,留下杨士奇又回头看了一眼。
今日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