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朵朵看着柳如烟，她想到过无数可能，却没有想过，柳如烟会是小三，那她算什么，私生女吗？

柳如烟喊来服务员，要了两份黑椒意面，两杯热鲜奶。

母女俩十多年不见，显得有些生疏，钱朵朵看着柳如烟，她依然美丽，只是青春不在，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后来你们是怎么分开的？”钱朵朵曾经听以前的邻居讲过，说外公是被她母亲气死的。

柳如烟淡淡一笑，抬手将耳边一抹碎发顺到了脑后，钱朵朵却注意到，她的手在颤抖。

她故作镇定地抬起头，看着钱朵朵，似乎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似的，开口道：“他的妻子找来了。”

钱朵朵咬着唇瓣没有回应，做别人小三，就该想到，有原配找上门来的一天。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钱朵朵轻声问。

“因为爱他，所以离开他，也是因为爱所以生下你。离开他以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没有告诉他，悄悄告诉了你外婆。你外公逼我打掉孩子，我不肯，绝食抗议，然后你外公气得病发……”说到这里，柳如烟沉默地低下了头，父亲的死，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她无法原谅自己。

钱朵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你不该生下我，有妈生，没妈养，现在还告诉我，我是私生女，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把我生下来吗？”

“朵朵……”柳如烟惊讶地看着钱朵朵，她没有想到，钱朵朵会说出这样的话。

“很意外？”钱朵朵自嘲地笑了，看着杯子里的热鲜奶，又白又浓，奶香四溢，说：“我爸其实是抽烟的，小时候，怕我没营养，他把烟戒了，省钱给我买牛奶，我每天都能喝上鲜牛奶。”

柳如烟听到她的话，红了眼眶，“朵朵，妈妈对不起你。”

“十一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来例假，弄脏了裤子，我爸跑去楼下的超市买卫生棉，问人家售货的，这个东西要怎么用，被人当成流氓打出来。超市老板娘买菜回来，见是他，知道是给我买，便教他了，教会了，他回来教我怎么用。”钱朵朵说到这里，淡淡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看了看杯子，说：“这个奶香味儿很淡，没有小时候我爸给我买的好喝。”

柳如烟伸出手，抓住钱朵朵的手，“朵朵，我以为你过的很好……”

钱朵朵轻轻抽回了手，抬眼一脸审视的目光看着柳如烟，“你不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之前不是说三天以后就走吗？”

柳如烟的手有些不自然，慢慢收了回来，放在桌子底下，紧紧交缠在一起，她看着钱朵朵，没来由地紧张，说：“当时有点儿急事要离开，在机场的时候接到了唐景森的电话。如果不他，我可能都找不到你。我很感谢他帮我找到你和你外婆，也谢谢他在危难时刻对你们出手相助。朵朵，妈妈是爱你的，就让妈妈为你做点儿什么吧。”

“我的父亲是谁，不能说吗？”钱朵朵坐在椅子上，目光死死盯着她。

“朵儿，我现在的先生愿意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他在美国华尔街有一家金融公司，你的生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柳如烟并不打算告诉钱朵朵，她的生父是谁，也没想过要让她和生父相认，“你就把钱平安当成你生父吧。”

钱朵朵看着柳如烟，“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那个人是谁都不重要，也改变不了什么。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狠心扔下我和外婆，十几年你都没有联系过我们。”

“朵儿，你是我女儿，你觉得我会狠心不理你吗？”柳如烟笑望着她。

“可是你……”

“当年跟你爸离婚出国，是因为那个人一直在找我，你外公因而我死，到死都没有原谅我。如果我再回到他身边，我还是人吗？朵儿，你看看我，再看看钱平安，你觉得般配吗？”柳如烟情绪有些激动地打断了钱朵朵的话。

钱朵朵不想作任何评价，但是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就是，柳如烟嫁给钱平安真的委屈了。

“你外公去世以后，你外婆就狠心把我嫁给钱平安，我是为了你，咬牙坚持着。后来，那个人找来了，为了逼我回到他身边，他对付钱平安。我和钱平安离婚，选择出国，也是为你们好。”柳如烟辩解道。

钱朵朵嘲讽地笑了，“好，你说，你是为了不连累我们，选择出国。可是走了，再也不联系，也是为我们好？”

“我承认，是我自私任性，我恨你外婆。我可以为了你外公，再也不见那个人，可是你外婆嫌我未婚生子丢脸，强迫我嫁给钱平安。这些年，我在国外过的也不容易，直到遇到我先生，才开始好转。我一直有寄钱回来，也曾经想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被限制入境了，我回不了中国。这几年，跑大使馆，联系了很多，想方设法地想回来，可就是不行。半年前，我出了车祸，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后，做复健，最近才康复。我先生告诉我，我昏迷那段时间寄回国的钱，都退回来了。我很担心你们，可是我回不来，我都急死了……”

“你没做什么坏事，干嘛会被限制入境？”钱朵朵有些怀疑她的话。

“我不是中国籍，任何国家都有权利拒绝外国人入境，只是我不明白，我被禁止入境的原因是什么。这次为了回来，我先生花了很多钱，才把我送回来。”柳如烟说完抬起头看着钱朵朵，“朵儿，你是我的女儿呀，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理你？”

“呵呵，你人回不来，以为寄钱回来就行，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收到你的钱。你知不知道，外婆躺在病床上没钱做手术，我被迫要到夜店去打工？你知不知道，我爸因为醉酒伤人，没钱赔，卖了房子都不够，被抓去坐牢。你说你寄过钱，钱呢，钱在哪儿？”钱朵朵情绪完全失控。

柳如烟惭愧地低下了头，“因为我一直不肯回来，你外婆以为我还在怪她，所以我寄回来的钱，她都没有花。”

“你让一个老人，一直心存愧疚。你做小三怀了私生子，外婆逼你嫁人，也是希望你和孩子有个好的将来，你就这么狠心，扔下外婆走了就不回来，你真的好无情。如果不是寄的钱被退回去，你都不知道家里出了事。”钱朵朵说到这里，对柳如烟真的是失望透了。

她真的觉得好可笑，这就是她的母亲，明明自己做错事，最后却要怪到父母的身上。

“朵儿，我知道，我不值得被原谅。这么多年，寄回来的钱你们没花，我也没能早点想到办法赶回来，是我对不起你们，你就让我补偿你们吧。”柳如烟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弥补。

“不需要弥补，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外婆已经没事了，我也长大了，不需要母亲了。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这么多年不回来，是因为你在国外过的不好，被还限制入境？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理解。我想，你也没打算告诉我，我的生父是谁对吧？”钱朵朵觉得，做母亲做成这样，也真的够了。

柳如烟冷静地看着钱朵朵，“朵儿，当年是我错了，这个错就由我来承担吧。我很庆幸，还能回到中国，也很感激，唐景森帮我找到你。对不起，那天没有认出你。”

“呵呵，认出来你也不敢相认吗？你就不好奇，我和唐景森那天在湖畔做什么吗？就不好奇，车子是怎么滑进湖里去的吗？”钱朵朵觉得好难过。

跟柳如烟这场没有意义的谈话，只是让她心里更加地空洞，十几年没有出现，理由竟是被限制入境。

那写信呢？限制入境，还能限制打电话，限制书信往来吗？

如果她想回来，或者想联系他们，她有一万种方法来实施，可她想到的就是默默地寄钱回来。

钱朵朵有些难过，因为柳如烟说感谢唐景森帮她找到女儿，唐景森难道看不出来，她在躲柳如烟吗？

想到这里，钱朵朵有些失望，她不明白唐景森的用意。

“唐景森对你好吗？”柳如烟轻声问。

“他对我很好，也许给不了我婚姻，但是跟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钱朵朵不想隐瞒，她感觉有些事瞒不了。

“你爱上他了，像他那样的男人，被女人爱上也正常。只是，他爱你吗？”柳如烟问。

钱朵朵没有回答，因为她心里清楚，唐景森爱的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在他心里驱之不去的女人是许晴玉，即便他说，他知道她是谁，可钱朵朵心里清楚，唐景森对她的唯一理由，就是这张脸。

“你不敢回答我，因为你不确定。他是一个成熟男人，他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和判断，他的选择里一定没有你。你于他而言，只是情欲餐桌上的一道野味，换个口味而已。”柳如烟劝说道。

钱朵朵不出声，她又何尝不知道，唐景森对她只是一时新鲜，他还真能养她一辈子吗？

“如果你真的爱他，想跟他在一起，你起码要具备这样的先天条件。而这些，钱平安给不了你，我能给。”柳如烟继续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钱朵朵的反应。

钱朵朵抬起头看着她，“你不回来，我爸还是我爸，我只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你回来了，我就成了私生女，父不详。”

柳如烟清了清嗓子，感觉到钱朵朵被她说动了，因为钱朵朵在乎自己的身世。

“我与唐景森见过几次，这是一个无论外在和内在都十分优秀的男人，但是他有未婚妻了。如果你能及时回头，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你放不下，非这个男人不可，做为母亲，我想，也许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柳如烟目光如注地看着钱朵朵，等待她的反应。

钱朵朵不太信任柳如烟，虽然是母女，可是她不在柳如烟身边长大，对于柳如烟的印象，也非常模糊。

“你能做什么？”钱朵朵问，她是真的很想跟唐景森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他是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

唐景森重感情，三年对旧爱念念不忘，试问几个人能做到？

看到他整夜整夜的失眠，看到他眼底的阴影，看到他孤寂的站在窗外，看着外面发呆，那样的他，让人好心疼。

钱朵朵就想守在他身边，哪怕他不爱她，哪怕他有时会恍惚间当她是替身，她都不介意。

什么时候失了心，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爱了，爱上了唐景森。

“你确定？”柳如烟神色莫测地看着钱朵朵，“确定要跟他在一起？”

钱朵朵看着柳如烟，她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但是唐景森这次订婚，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订婚让她很难过，爱情就突然来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他回兰苑的次数越来越少，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我想争取一下，在他还没有成为别人的丈夫之前。”钱朵朵艰难地开口。

“朵儿，你首先输在了年龄上，你才18岁，而他已经28岁了。国内的大学，你必须读四年，才有可能毕业，他能等你四年吗？答案是不能，他能现在娶你吗？一个大学都没毕业，毫无背景的女孩子，你凭什么嫁进凤城唐家？”柳如烟这番话说出来，钱朵朵彻底泄了气。

是啊，她何德何能，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呀！！

“你其实还是想劝我放弃，对吗？”钱朵朵红着眼眶问她。

“据我所知，唐景森并不爱邓卉，即使订婚，也不可能那么快结婚。我能让你在他三十岁前大学毕业，然后给你足以配得上唐景森的家庭背景，但是你必须跟我走。”柳如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