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同学再婚,请帖千里飞来，宋迟挤出时间，到了喝酒那天乘机过去。

同学带着新娘子来敬酒，宋迟只抿了一小口。同学不干了，非要三杯。宋迟淡淡地说：“已经戒了。”

同学不信,遥想当年，宋迟虽不怎么喝,但也不推三阻四。

宋迟拧不过,毕竟今天是同学好大日子，也就多喝了两杯。

席还没散，他就难受地躲进酒店房间去休息。同学找来,看他真喝多了才罢休,又问：“嫂子怎么没来？话说，我还没见过啊。”

宋迟苦笑，没有解释离婚的事，淡淡地说：“挺忙。”

“改天我带我媳妇去南方看看。”

宋迟说好。他也知道，同学千请万请，绝不会只为喝喜酒，再说还是二婚。对于有求于自己的同学，要求不太过分，力所能及下，一般不会拒绝。就不知道这位，求什么。

同学拍着他肩，夸张地笑:“还是老同学好。”

宋迟笑笑，不做解释。

当晚，新郎带着新娘送来两根山参，包装上好，还有一盒上好的天麻。

礼物贵重，宋迟推拒不收。

新郎同学怎么也不肯再拿回去，又和他聊了会儿他目前的小生意，并说他要往南转移去奋斗几年。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宋迟没有承诺什么。于他来讲，不能轻易做出承诺，更不能保证什么。

隔日，他竟遇到杜毅。

宋迟不是滋味，朝他点了点头。

杜毅也没想会在这遇上他，也听惊讶。及时迎了上去，“宋总，真巧。”

宋迟总不能甩脸子走人，章瑾还要跟他相处。他淡淡点头：“巧。”

杜毅说：“我来这边看货。”

宋迟挺惊讶，他看什么，没必要解释。再说了新婚燕尔，就丢下老婆独自出门，虽说为事业拼搏，也有点儿过了。他说：“别犯傻。”

杜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什么意思，心下苦笑。她没有说？想必也是，不然宋迟也不会说这种话。听他的意思，他对章瑾还是有感情的吧。既然这样，何必放手？然后给他希望？

杜毅苦笑着，想起当日的情景。章瑾握着笔，迟迟没落款。他就明白，章瑾只是理智上全说自己接受他，根本没从心里面去认同他。看着她纠结，他替她做出决定。他说：“我们，还是不结了吧。”

他说这话，也是有私心的，希望她抱着内疚签下她的名字。他错了，他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解脱。是的，解脱，不和他结婚，竟是一种解脱。

从民政局出来，她对他说对不起。

他能说没关系吗？他说不出口，哪怕骗她也好。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和章瑾是一类人，没办法欺骗。

明白章瑾没把他们的事说与宋迟，他甚至想，她是不是连韩阿姨都没说？

杜毅也不打算说，坏心地想，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宋迟出乎杜毅意料问道：“她呢。”

杜毅答不上来，实在不愿意说他们临时变卦，没有结婚。就算要解释，也还轮不到他。他说：“你也一个人啊。”

宋迟不答了。杜毅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寂寂。

他买了第二天还航的机票，途中乘转，比较麻烦。头天晚上，同学又请他吃饭。宋迟拒绝，他精神透支，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应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厌烦这种觥筹灯盏。他甚至希望，有一个能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妻子，一个可以容纳他疲倦港湾的家。他又无法想象，除了章瑾以外的女人成为家里女主人。

他知道自己很贱，总沉迷在上一段情感里不能自拔，也许这就是人吧。

更让他不可理解的是杜毅的行为，他不是该带着胜利的笑容，领着媳妇蜜月吗。

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当然，他也一样。

宋迟想，杜毅能给她要的安稳吗。

为了避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章瑾联系了，也不敢贸然打电话过去，哪怕就一句问候。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再次遇到杜毅。他说：“我和她最后没扯证。”

宋迟惊，无法想象的结局。

杜毅继续道：“也许，我们都不够诚实，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正视内心，往往以为凭着所谓的理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其实都挺傻的。我们可以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宋迟压抑着翻涌的情感，克制道：“你想说什么，别告诉我，到最后你才发现你想要的那个人不是她。”

“我也想这样，可惜恰恰相反。她虽没说，我依然能看出，她心里只有你。她犹豫她彷徨，她难安，她所有一切茫然，皆因你而起。总而言之，理智的她栽你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迟心情复杂地看着杜毅，“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杜毅说：“因为她不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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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慢慢，转眼三年过去。

章洁洁已经五岁，也不知她特别早熟还是现在的孩子都这样。

章瑾去超市，章洁洁非要跟着去，美名其曰帮她爸爸看着她妈妈不被坏叔叔拐走。章瑾很无语，都不知道她哪儿学来的，说她吧，她很正以言辞，反弄得章瑾忧郁。

也庆幸，小丫头性格开朗，活泼好动，而不像那个挂名的宋暖暖，不爱说话，死气沉沉。小丫头也不记仇，有一次，宋暖暖故意推她，小丫头摔的挺严重，头磕破皮，缝了两针。事后，章瑾问她对宋暖暖的看法。小丫头人小鬼大，还很神气地借用她爸爸的话说姑娘肚里能撑船，她不跟宋暖暖计较。

章瑾想，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肚里撑船？

虽对宋暖暖不喜，却不希望女儿抱着仇视的心里。

还有一次，章洁洁问她为什么不跟爸爸姓而是跟妈妈姓，章瑾只好把问题丢给宋迟让他自己想办法。

结果，章洁洁眼巴巴地回来对她说，爸爸不如妈妈爱她。

章瑾愣住了，又看她红着眼可怜巴巴，章瑾也挺难受。好在孩子不计事，转身就忘了。

章洁洁往购物车搬物品，章瑾看不过去，“别什么都要。”

章洁洁委屈：“妈妈，我和爸爸来，爸爸都不说什么，你根本就没爸爸爱我。”

“你不是说我比爸爸爱你吗。”

章洁洁高仰着头，很兴奋地说：“爸爸爱你，才爱我的。”

章瑾愣了一下，严肃地板着脸。

章洁洁也不敢胡闹，乖乖跟着。

超市这种地方，挺容易巧遇熟人。巧遇杜毅，出乎意料。

至他们吹了，私下里就没联系。章瑾觉得对不起他，杜毅不想陷在无望的感情里，就这样断了。

不想再次近距离见面，会是他带着小妻子来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