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瑾和陆成章一路来到紫竹园,宋迟守在楼下,瞧见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才把手中的烟熄掉。
章瑾当他空气,越过他直往里走去。陆成章左瞧瞧右看看,低头笑了一笑:“怎样,现在是不是特后悔?”
宋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继而很配合地点头:“有点。”
“晚了,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你。”陆成章火上浇油。
宋迟微微一愣,瞥了陆成章一眼:“收好你那点心思。”
陆成章愣了下,一双眼在扑朔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什么心思,不过应朋友之情多瞧了几眼。瞧那几眼还能少块肉不成?你也太紧张了。”
宋迟不答,气氛有些微妙。
陆成章看去一眼,忽然朗朗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直视他道:“知道吗,她给我最大的感觉是什么?”
宋迟不答腔,不耐地扭头。
陆成章笑了一笑:“不是她的漂亮,而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就好像天上的星星……”陆成章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酸溜溜的,垂眸莞尔一笑:“有些事,你也该解决了,要知道机遇不是每一个都能够遇到,稍纵即逝说的就是你们。”
宋迟斜了他一眼,哼笑的说了句:“还说没心思。”
陆成章尴尬地挠挠头,怅然地叹口气:“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你,我很欣赏她。至于有没有进一步心思,那也得有天时地利。”
宋迟点点头,跨步踏进紫竹园。陆成章瞧着他挺拔的背影,不觉感慨他的自信。想起那晚无意撞上章瑾喝得烂醉,他本能地反应是通知宋迟,谁知道接电话的人竟然是章瑜。每次这个女人接电话,他都很不耐烦,觉得这女人太做,虚假的令人恶心,也不知宋迟怎么就给套上了。
走进包厢,人声鼎沸。一伙人瞧见宋迟进来,纷纷起来让座,章瑾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专注地去带孩子。
宋迟不咸也不淡地跟一众舌燥的七姑八婆过招,章瑾抱着洁洁,低头给她喂吃的,耳根竖起,幸灾乐祸地想,宋迟你也有今天。
韩素看不得章瑾事不关己,像是体贴她的辛苦哄着抱走洁洁,笑着对宋迟道:“这里。”
宋迟看去一眼,不客气地走过去,当着众人地面揉乱她的头发。章瑾憋了一肚子气,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忍着。
他这个动作恰好给旁人无限遐想,又说小夫妻情深,又说宋迟体恤……这一字字听在章瑾耳里讽刺意味十足。宋迟这人很坦白,大方承认他做错了事,希望求得她原谅。
章瑾微些诧异,故作不懂:“怎么会,你对我很好啊。”说着又捏了捏洁洁的小脸,“女儿,你爹对我们很好是吧。”
韩素尴尬地对众人笑了一笑,在场的谁又听不出章瑾话里的意思。宋迟也不恼,眉毛动都不动,坐下来很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章瑾也没闹,由着他握着。这种戏,他既然愿意演,她就奉陪。韩素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照顾宝贝洁洁,桌上气氛暂时和谐。
喧闹的桌上,章瑾有这样一种感觉,洁洁就是他们章家的筹码,胜算多大,就得看洁洁的价值有多高。
这个想法让章瑾憋屈,真要如此,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卖女求荣的父母没什么两样。韩素的行为,她不得不做此想。她边思索,一边带着虚假的笑应付。章家落难,他们袖手旁观,章瑾不怪他们,后来的追债,她也不怪他们。但要去对他们好,说实话,她做不到。
那些虚假,那些应承,她看得多了,听得麻木。所谓的无利不往,这就是这个社会,这就是不加掩饰的现实。她看到韩素微微仰着头,满眼都是自豪,她就懒得去想了。
把一众离心的亲戚打发,章瑾揉了揉把笑得僵硬的脸,压抑住波涛汹涌的心绪道:“妈,麻烦以后此类活动先通知我一声。”
韩素知道她不高兴,但今晚她扬眉吐气心情甚好,章瑾的冷淡她也不恼:“以后他们不会再背后指指点点论人是非。”
章瑾心烦意乱,没好气道:“议不议论我们管不着,但你确定这顿饭能堵得住他们的嘴?妈,我是你女儿,你心底怎么想我大概也是知道的。可今天这样,真没必要。以后落魄或者辉煌,那也是我们的家事。”
韩素脸色微微一变:“你不满意就直接说出来,可我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不想你被人瞧扁。”
在此情此景中,章瑾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近乎无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韩素叹了口气,转而道:“你常跟我说人情留一线,自己怎么先犯糊涂了。”
诚然很多事如此,面对因他们落魄而弃的亲戚,章瑾心上的疙瘩是不可能根去的。
去结账的宋迟回来,韩素笑着迎上去,抬抬下颚示意他去安抚章瑾,自己则抱着章洁洁先走一步。
待她走了,宋迟踱至她跟前,微微低着头,雪亮的眼睛凝视着她,“我知道你不愿意来,但我不许我的女儿被人说三道四。”
章瑾安耐着胸口隐隐胀胀地刺痛,勉强撑着力,“今天说这些做什么,早干嘛去了?”
宋迟动了动唇,似有千万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章瑾抬眼看向,蓦地,五肺六腑都缩到了一块儿。感官的疼痛迫得她不想去计较,然而想事情就是这样,越不想去思考,越止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事,越想纾解,到最后只折腾自己心慌胀痛。
因心底淀着事,她推门走出去。宋迟一把拉住她,不容她挣脱。
章瑾并没去做无用功,而是抿着唇,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很不以为然地道:“宋迟,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头上飘了绿,你会怎么对我?”
显然想不到她会此问,心思微动,笃定地道:“你不会。”
章瑾面浮凝色,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轻声道:“如果说为了报复你也许不会,但为了生存抑或生理需求就不一定了。说实话,跟你做感觉挺烂的。”
宋迟稍稍弯下腰来,抬手抚住章瑾的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回家去休息。”
看他这般回避,章瑾怔了一瞬,心底涌起一股浪潮,眼前也有些飘忽。她抑制不住想,这话要在两年前说多好。
他看向她,平平淡淡地说:“死囚还有上诉的机会,我顶多也只够个无期。”
章瑾想了一想,忽然笑了笑:“死刑也很简单,我不给判只不想你们死得太痛快。”
宋迟身子僵了一僵,章瑾伺机从他身边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