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责问云渺和雨遥:“一月之前,贵妃可有何伤心之事?”
云渺答道:“万岁爷吩咐,奴才不敢疏忽,记得一月之前,皇太子曾来送万岁爷的赏赐,不知为何与娘娘吵了起来,后来皇太子眼圈红红的离去,奴才们也不敢问。当晚春早姑姑值夜,翌日奴才起来服侍娘娘洗漱,只见娘娘双眼都哭肿了。”
胤礽?他跟贵妃吵架?皇帝闭了闭目,抬目望向对面墙壁,那里原挂着一幅蕉叶听琴图,怎的没了?
皇帝转头四顾,才发现屋里的摆设都没了,他吩咐一声:“***早来!”
云渺应一声嗻,不多时春早挑了帘子从内室出来,屈膝请安:“万岁爷唤奴才有何吩咐?”
皇帝抬起手来指了指四周,开口却是沙哑的:“这屋子里的东西呢?”
春早微微一怔,转目巡视了一圈,才道:“皇上请随奴才来。”
皇帝用力撑了下扶手,站起身。
巍峨如泰山一般的钢铁之躯,此刻竟也会摇晃吗?
春早冷笑着想,上前挑了帘子,一路引皇帝进了东暖阁,才发现暖阁里整整齐齐垒着一口口箱子,春早从箱顶拿下托盘跪在皇帝身前,禀道:
“您不在的日子,娘娘夜里疼的睡不着,便会起来整理东西,娘娘说,她不在了,这永寿宫总还会住进新的妃子,留着她的东西岂不碍眼,便都收了起来。钮钴禄家的东西都在配殿里,皇上赐的东西在那两口楠木箱子里,这些是娘娘吩咐送给各宫主子的,姐妹相识一场,权且做个念想,这些书籍分给京畿的私塾的孩子们。娘娘自康熙十九年入宫,如今已有十四个年头,年例折合成银两约莫有九千多两,这箱子里是两万两现银,娘娘说都还给爱新觉罗家,这些年她只花用钮钴禄府陪过来的嫁妆。”
春早眼角余光瞧见皇帝愤怒扭曲的面容,颇觉痛快,继续说道:“娘娘说,孝昭皇后的嫁妆还请皇上能归还钮钴禄家,至于主子的嫁妆若有结余,一半留给十阿哥,八公主她照管过几日,也留下一万两等出阁时贴补,剩下的,都按人头施舍给黄河渡口的纤夫农工和京畿的穷苦百姓,也算物有所值了。”
啪!皇帝手里握着的小叶紫檀官帽椅的扶手被硬生生掰下来,皇帝努力平静语气,说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朕下旨,这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动,你同云渺雨遥一道,一日之内通通归回原位。
贵妃好好儿的,谁再敢说这样咒她的话,朕就要她求死不能!”
最后几个字似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皇帝说完大步挑开帘子出去,不断回想着李玉白的话:只要捱过这个冬天就好……只要捱过这个冬天……
他会不惜一切,如今已经十月,这个冬天没有那么长。
他八岁践祚,弱冠擒鳌拜揽皇权,平三藩收台湾,只要他想,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他握住容悦的手,再也不会松手。
容悦原睡得不安稳,察觉有人在,只转了个身看向皇帝,喊了声:“万岁爷……”
皇帝握住她手,柔声问:“醒了?云渺说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朕叫人炖了紫米血鸡粥,想是就要炖好了?朕喂你吃些,太医说了,你这病只要吃得下东西,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