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面色浮白,眼圈下一圈乌青,只躺在床上默然。
皇帝走至床畔坐下。
皇贵妃眼珠一转,瞧见容悦跟着进来,只抬手伸过来,此景悲酸,容悦也不由生出些怜悯,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叫了声:“佟姐姐。”
魏嬷嬷搬上绣墩来,容悦在一旁落座。
皇贵妃说道:“小格格的事儿,对不住。”
容悦拿帕子擦了下眼角,只说:“都过去了,当初我也有错,不能都怪在姐姐身上。”
“当初袁答应的事,你说的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她哪里是真为我好?”皇贵妃语气凄冷,慢慢说道:“这阵子我静下心来想想,当初你把胤禛落水的事压下来,根本不是袁答应所说的心虚,若那事抖了出来,定嫔就要获罪,宜妃那性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定嫔出事,难免为打老鼠伤了玉瓶而累及十二阿哥,最终闹的宫里鸡犬不宁,连累无辜的孩子们。太皇太后说的对,你的心是最真最善的!”
容悦瞧她气息微弱,面如金纸,又说出这等肺腑之言,心中生出些不忍,微微叹息道:“都过去了,姐姐安心休养身子,咱们再做好姐妹。”
“不,”皇贵妃凄然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有些话我不说心中不安,当初皇上宠幸袁氏,是我在饭菜里动了手脚……皇上心里只有你,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女人,我……这样卑鄙,我……”
容悦回握住她的手,温声劝道:“姐姐,都过去了……好生养好身子要紧……”
皇贵妃眼角流下一滴咸涩的泪水,说道:“人人都夸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其实我最佩服你,不论别人如何伤害你,事后你能包容的还是会包容,能拉一把的绝不踩一脚,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胆小怯懦,直到你为了救我被人抓走我才明白,我才是懦弱,忍让不等于渺小,妹妹,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鼻子一酸,容悦只勉强微笑道:“姐姐能想通就好了,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日后好好儿的。”
皇贵妃淡笑着点点头,又对皇上道:“表哥,我累了。”
皇帝起初虽埋怨她,到底又瞧在额娘面上,为她留着一分体面,当下见她彻悟,亦狠不下心,只温声道:“那就睡一会儿罢。”
“睡一会儿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皇贵妃语音颤抖,楚楚堪怜。
容悦明白皇贵妃需要皇帝温柔体贴,已将死之人,她也不愿计较,只悄然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却觉脚下一滞,右手被皇帝拉住,容悦回眸,二人一个眼神,已明白彼此心意,容悦回握了下皇帝的手,说道:“皇上在这里好好陪着佟姐姐罢,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皇帝便站起身来,为她系紧了披风,嘱咐道:“你也才好,先回宫去好好歇息,不要劳累不要伤心,别把自己也折腾病了。”
容悦点点头,出了承乾宫,虽知道皇帝多半是出于安慰,可只要想起皇帝对皇贵妃温柔体贴,心里依旧有些闷闷的。
她慢慢沿着宫墙夹道往前走着,忽然想起一事来,只快步回了永寿宫,吩咐人出去传话请舒穆禄夫人入宫一趟。
富察燕琳是容悦闺中密友,皇帝为她欢喜,也默许她时常叫舒穆禄氏进宫说话儿。
富察燕琳的夫婿如今升了职,在广州将军麾下任副手,富察燕琳留在京中照看子女,听见传召,忙换了衣裳进宫,听了贵妃说清缘由,只沉默着。
“我知道此事有些为难,可也只有麻烦姐姐了。”容悦又道。
富察燕琳只道:“罢,这也算是最后一遭了罢,想必是我前辈子欠了你们的。”说着拿了那画轴出宫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