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蕴才放了心,取了个蓝布包袱把那衣裳细细装了,又问:“主子去乾清宫不是侍宴么?怎的还有工夫做这劳什子?”
春早便道:“万岁爷还在议事呢,我从东暖阁前过,听到里头大臣吵得凶急了,也不知是什么国家大事,直嚷嚷了两个多时辰。主子一直在西暖阁候着,万岁爷叫人预备了一桌子点心水果把主子拘在那里,只是不叫人回来。”
紫蕴也曾服侍主子往乾清宫去过,想到当时情景也是忍俊不禁:“万岁爷如今益发爱黏着主子了,还说什么,主子往乾清宫一坐,宫里的灯笼都要比平时亮堂几分,若非知道那是大清朝的康熙爷所说,还当是个傻小子的傻话。”
二人说了会子闲话,春早怕误了时辰,忙忙回去。
容悦接过衣裳来,在灯下搭了绣架。春早为她仞上针,低声把惠妃送东西的事儿说了,容悦面上淡淡地,说道:“紫蕴这事儿办的对,约莫是俄罗斯使臣赠给明相的礼品,”说着摇摇头:“如今两国正在议和,明相如此……”说着摇摇头,低头细细刺绣。
却说皇帝,今日原是给事中刘楷,御史郭琇上疏弹劾靳辅靡费钱粮,治河无效,又有兵部的孙在丰弹劾靳辅无能,皇帝深知靳辅之功,争论半日,到底未决,又召回靳辅、于成龙与郭琇。
后又议定和议人员名单,自然有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皇帝却廷辩,靳辅被逼到极处,泣泪说道他治河虽有伤害富豪利益,又与百姓无关?
因百官一边倒,皇帝也不得不顺应民意,却也就事论事,指出靳辅不可谓无功,但阻扰开浚河口有罪,给与罢官处分,任王新民为总河。
又命百官商议与俄罗斯议和的使团名单,再行回奏。
如是便到了擦黑时分,皇帝摆手叫李德全去吩咐传膳,自回了西暖阁,见容悦在灯下刺绣,只从炕桌上的点心盘子里捡了块栗子粘吃着,静静看着那晕黄的光线笼罩着认真绣花的身影,只觉那光温温地照进心里,暖着他的心房。
容悦绣完一个福字,抬起头来浅浅一笑,把针关在衣裳上,朝皇帝伸出手来,皇帝微笑着上前,握了她的手挨着在春凳上坐了,看了一眼那衣裳,问:“又是福字?”
容悦揉着发酸的脖颈,说道:“老祖宗身子益发不好,前儿去请安,老人家竟有些耳背了,非得大声说才能听见。”
容悦听皇帝喟叹一声,才又转向他,扶着他手臂问:“议了那么久,累不累?”
皇帝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似要望进她眼底里去,语气沉沉:“靳辅此人确实有才,朕免了他的官职,却难免又在心中嘀咕,只不知那些弹劾他的人,是当真忠诚谋国,还是为求私利。”
容悦心中思索着,皇帝确实也是不容易,要不?把颖贵人叫来给您松松筋骨?思及黎民百姓疾苦,她又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来,眼下也不再讽刺皇帝,温声劝道:“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皇上再贤明,终归要贤臣扶助的,如今的老臣多有功勋在身,又遍布门生故旧,这个要照顾,那个要提拔,难免盘根错节,而有些不肯攀附的呢,又没有门路挤上来,皇上才会觉得无才可用,倒像是个渔夫,守着大海发愁生计。”
她冲口说出这话,又怕惹皇帝不悦,又说道:“这原也不是皇上的错,皇上念旧,那些大臣们又使顺了手,自然倚重些。可朱子云:‘问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咱们大清朝那么大,总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才来协助皇上,辅佐皇上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