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康章皇后眉眼间与皇帝眉眼间颇有几分相似,沉默中带着些亲切意味,唇角挂着宁淡的笑容,注视着儿子的目光中慈祥夹杂几许温柔,她无声点点头,伸出手来。
皇帝欣喜着上前,嘴里唤道:“额娘,儿子好想你。”
孝康章皇后并不答话,只向儿子招手,引他往前走去,皇帝生怕落后生母太远,拔足奔去。
唯有日光灼灼,天地间只有绵延起伏的城墙垛堞,只有数不清的殿阁楼宇,哪里还有母妃半点影子。
皇帝茫然四顾,只有一抹珠白映入眼帘,再熟悉不过的凤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冰凝,皇帝驻了足,见容悦淡淡转身,神色坚毅地纵身一跃,已如折翼蝴蝶般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皇帝大惊失声,骤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侍寝的德妃也被惊醒,忙为皇帝擦着额上的汗,一抹背后,已尽数汗湿了。
皇帝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却不知为何事这样惊慌,德妃只碎碎念说道:“皇上梦魇着了。”
皇帝转眸看了德妃一眼,撩被下床。
德妃便也跟着披衣下了床,追问:“时辰还早,皇上不若再歇会儿?”
外头守夜的人也都鱼贯而入,因摸不清皇帝的意思,都瞧着德妃的眼色。
德妃一面捡衣架上的衣裳为皇帝更衣,一面说道:“皇上这是要去哪里,也好叫下头人安排銮驾。”
皇帝扣着纽子的手竟有些颤抖,叩了几次才扣好,声音却极为果断:“回乾清宫,”又吩咐静蔷道:“去问李德全,外朝有没有军报要回?”
德妃见此出言安慰:“皇上且宽心,若真有紧急的国务,李公公早来回禀了,这天色还早呢,皇上若不愿再躺会儿,臣妾这就去命人预备早膳,皇上用了早膳再去罢。”
皇帝心中只是怔忪不宁,偏说不出个缘由,梦中那一幕再三映入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抬手握住德妃的手,缓缓拉开,猛然扭头了寝室,一言未留。
德妃张了张唇,还未想好说些什么那一抹明黄衣角已是不见了。
她招一招手,静蔷无声上前。
“叫个人跟着,看看万岁爷去了哪?”德妃神色渐渐阴沉,如乌云下坠,酝酿风雨。
圣驾出了永和门,却于坤宁宫处转了弯,往西六宫的方向去。
李德全安敢违拗圣意,只上前叫开永寿宫的大门。
因时辰还早,上夜的太监一色睡意惺忪,骤然望见圣驾前来,全是一唬。
皇帝径直踏入宫门,外殿上夜的宫女也都醒过来迎驾,禀报道:“给万岁爷请安,主子尚未起来,奴才这就去通禀。”
皇帝理也不理,反而更加快了脚步,径直朝寝室走去,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他抬手推门,门却被里头反锁,皇帝眉头一拧,叱问:“怎么回事?”
那宫女忙禀:“昨儿是春早姑姑值夜,咱们不晓得啊。”说着又隔门高声呼唤春早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