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阙却只写了三个字,点了几个点儿未写完,容悦自然知道这是抗金名将岳飞所书,大清前身便是后金,努尔哈赤起家时更是以七大恨告天,那么……细算起来,如今大清上下全是敌人。
和萱见主子在舱中徘徊许久,只问:“主子怎么了?”
容悦摇头,回到案后提笔续写‘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她写罢,便找了本书来看,因皇帝接见外臣迟迟不归,索性也不等了,又提笔在那宣纸后书写两行小字‘吾皇敬启,悦儿亲书,想历代以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魏蜀吴三分、南北朝并立,然今已无秦人楚人之分矣,若存门户之见,何来我大清如今疆域之广阔,四海之繁荣,或应古语‘天下大事,分久必合,’今降天命于我皇上,合该于皇上之手完成这千秋万代不世之功,悦儿姑妄言之,皇上姑听之,拜上。’
写罢这个,一颗心依旧扑腾狂跳,忙翻身上床假装睡着,心想,成不成的,大约也就是两句训斥罢。
心里藏着事儿,到底睡不着,不知几时,才听皇帝脚步声传来,到了门口低声问一句‘睡了?’
和萱答:‘回皇上话,是。’
皇帝哦了一声,先去旁边的船舱洗漱,才回来,才脱了衣袍,见衣架上贴着张小纸条‘看桌上’。
皇帝将袍子搭在衣架上,捡起那张宣纸看着。
容悦闭着眼睛,亦不知皇帝什么动作,过了许久,久到她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舱内的灯才息了,皇帝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那双熟悉的手臂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腮旁,像温柔的指触,容悦渐渐睡着,失去了意识。
皇帝虽出巡,然奏折均是驿马送至,当即批返,这日见是九卿联同詹事科道上的折子,奏报廷议后以为,今海外平定,台湾、澎湖均设立官兵驻劄。直隶、山东、江南、浙江、福建、广东、各省、先定海禁处分之例应尽行停止。违禁、将硝黄军器等物仍照律处分。
皇帝允准,又处理几件福建海战中抚恤之事,将奏折批阅完便回御舱,见容悦在检点衣物,宫女们又都在舱外候着,便放轻了脚步,走至近处,俯身一扑,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容悦惊得低呼一声,忙又抱住他脖颈,人却嘻嘻笑了起来,凑上去在他腮边亲了一下。
皇帝打量了一眼舱中的衣包,说道:“到了苏州便换走陆路,朕既说了一切需用均自行筹备,少不得多带些,以免掣肘。”
容悦点点头道:“各色衣裳鞋袜都预备了的,文房四宝,佐食酒茶也都有,我还挑了些出来,皇上几时要赏人,便打发人过来。”
皇帝见她筹划详备,也不由高兴,笑道:“今儿批复了开海禁的奏折,想来老百姓们要为之一呼了。”
容悦笑道:“先是为之一呼,紧接着朝天一叩,感谢君恩如雨,普泽万民。”
皇帝心里也高兴,半晌却又微叹一声:“不拘什么德政,起初觉不出,时候越长与之相伴的弊病就会渐渐显露。”
“那怎么办?”容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问了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