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萱知道她是皇帝面前得用的,如今抛出善意,忙道:“姑姑好意却之不恭,那便叨扰了。”
“也真真儿的好笑,就因主子制了个花瓣儿枕头,各宫里都有样儿学样,说是成群结队往御花园摘梅花儿去,连花骨朵儿都给撸干净了,把看守园子的老太监气的跳脚,直怕上头追问下来呢。”
宁兰一面拿软布擦拭着长案上的青铜錾纹古彝,一面冲南窗下看帐目的容悦说道。
因到年下,宫务越发繁杂,容悦从账册上抬起头来,微微笑道:“这有什么,我做那个不过是为了皇上能安眠罢了,她们愿意尽心也未必不好,左右我求仁得仁了。”
宁兰还要说些什么,偏主子又垂头去看账册,春早恰好抱了浣衣所送上衣物,冲宁兰使了个眼色,宁兰撅嘴收拾屋子去了。
“娘娘心宽不愿计较亦是好事,不过有件事儿有些古怪,和萱似乎往乾清宫去的勤了些。”春早慢慢研着磨说道。
容悦住了笔,神色慢慢凝滞,抬眸问道:“她去乾清宫都是什么由头?”
宁兰听到这话也转过身来,说道:“姑姑不说我还没发觉,前儿您给皇上做的那几双夏布袜子,我本说我送去,她倒接了差事过去。”
春早见容悦迟迟无话,又道:“和萱生的标志,又心气高傲,主子不得轻忽。”
容悦自然知春早这些话儿不是空说,想起皇帝这样待她,不由气恼起来:“即便和萱有这歪心,只要皇上无意便也不成事,若皇上有意,我有什么可防的?他看上了谁,径直来要去便是了,独留我一个孤独鬼。”
春早只劝道:“娘娘又钻牛角尖儿了,没影子的事儿呢,再拿这话跟万岁爷顶白几句,倒不好了。”
宁兰说道:“既和萱生了这样的外心,我必饶不了她,哼!”
容悦皱眉感怀道:“你做什么饶不了她?她可都要成主子,说不定到时候我都要低她一头。”
宁兰见容悦又伤了心,直不知如何是好,春早转眸见北墙的楠木架上摆着一张古琴,遂冲容悦笑道:“好久没听主子弹琴了,这会子外头天好,主子何不弹一曲来?”
容悦略平稳了些心绪,也觉得方才一时口快说话不得体,想着乐能清心,便道了好,春早见此,也忙端水来伺候她净手。
宁兰则指挥小太监端了琴案在院中楼阁疏影之下,又揭开青玉小香炉撒上些百合香。
容悦接过西洋布手巾擦了手,戴上玳瑁义甲,出了殿门,素手轻抚了下琴弦,经年不弹,却仿如得遇旧友。
那琴本是极好的海月清辉琴,选用桐木为身,枳丝为弦,声如昆山之玉,音胜丽水之金,她脑中想起篇猗兰操,遂按指来弹。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