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在夜空中幽幽响起,仿佛鬼魅幽灵:“朕知道你秉性纯良,只是耳根软些,这些年除了当初容悦那事,也未动过邪念,朕也念着你的好处,况你又朕嫡亲的表妹,自然比旁人都尊贵,什么都不消做,就能安享那些人一辈子期望不到的尊荣,她们再怎么得宠,都不能与你齐肩,只要朕在位一日,你的地位便牢不可撼,你的家族也将万丈荣光,你又何必折腾那些呢?平白与旁人当枪使。”
这话是掏心窝的话,皇贵妃听到,心中却益发酸涩,半晌方忍住了心头的抱怨之语,柔声哀求:“我想要个孩子。”
皇帝怔了怔,出语带着两分闷热的暑气:“四阿哥不是养在你膝下了?”
皇贵妃语调平缓:“那如何能一样呢?”
皇帝只觉困倦袭来,勉强说这些话已是极限,想起那件烦心事,不由翻转了身。
皇贵妃捺不住性子,坐起身来抬脚猛地一踢,床头的紫金龙凤和谐纹痰盂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饶是皇帝好脾气,当下也实在忍耐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道:“朕心烦着呢,能不能老实会儿?”
皇贵妃咬咬牙道:“表哥又是为哪个狐媚子心烦?倒是说出来听听。”
皇帝穿鞋下了拔步围床,捡起榉木衣架上的衣物来穿着,皇贵妃怒气难抑,起身上前几步,双手用力一推,那紫檀衣架轰然倒在地上,内衣外衣衬衣夹衣腰带荷包火镰绣囊洒了一地。
皇帝怒不可遏,忿然说了句:“朕问你,舅舅给你盖省亲别墅的银子哪里来的?”
佟仙蕊妙目圆睁,张口说道:“必是内务府拨下的。”
皇帝哂笑,冷声道:“那省亲别墅已远远超出规制,你也是料理过中馈的,又亲自去瞧过,占地几亩,花费几何,自己想想罢。”
说罢甩袖而去,皇帝素性温和,极少这样让妃嫔下不来台面,如今一反常态,连日娇宠忍耐的皇贵妃都给了冷脸,自有闲话传出来,自然这风向直指宫里,而此消彼长,宜妃的翊坤宫压过皇贵妃的承乾宫,连每日去请安的都越发显得殷勤。
容悦到底静了心思,待到把衣袍胸口的团福花纹绣好,已快出了八月里,天气转凉,容悦头低的久了,便想着往院子里散散,偏巧见小周子带着小太监清理梧桐树枝头的枯叶,不由笑道:“留着罢,也不打紧。”
小周子听到主子吩咐,忙下了梯子,才迈到最后一阶,忽然天地撼动,落足不稳,摔倒在地上。
春早也上前搀扶容悦,二人都是经历过的,此刻立马回味过来,这……
“地震啦!”也不知哪里喊了这一句,规矩整肃的紫禁城,一下子骚乱起来。
容悦镇定吩咐:“都不要慌乱,周济,你吩咐宫里的人都在院子里空旷处等着,”说罢又冲春早道:“咱们去慈宁宫!”
周济忙跪下哀求:“娘娘万万不可啊。”
容悦也不理他,好在今儿穿的平底鞋,并不妨碍,永寿宫外的夹道里人来人往,春早一路搀扶着她,才走到养心殿处,却见一行人簇拥着个明黄的身影赶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