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道:“皇祖母说的是。”说罢又叹道:“到底是孙儿不孝,叫皇祖母操心了。”
孝庄只道:“你在前朝理政有方,皇祖母已经甚为欣慰了。”
话说到这,孝庄只见他有些神思不属,只笑道:“你走了这多半个月,虽遣人送了好几回东西回来,后宫里还都是望眼欲穿,该说的都说了,也别在这扰我的清静。”
这话说的皇帝面色羞赧,只应了个是,方才退下,才走至葫芦罩处,突然又被孝庄叫住,他恭敬地回转身。
孝庄依旧慢慢数着手中紫檀念珠,缓缓问道:“常宁在前线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皇帝答道:“上一次接到他的密诏,还是在辰龙关处,辰龙关占据天险,久攻不下,孙儿已命广西巡抚傅弘烈遣参将从小路切断贼枫木岭粮道,与尚之信、莽依图共同恢复贵州诸处。皇祖母放心,一旦攻下贵州,朕就严旨把五弟召回来,明年定叫他回来给皇祖母做寿。”
孝庄点点头,挥手叫他去罢。
皇帝心中油然感到一丝失落,信步走到廊下,见那积雪方融,有几滴溅到了她脚下石阶上,玄狐端罩软绒浓密的风毛在风中巍巍颤动,他伸出手来,接了一滴残雪在手,随即抬起头来,跨上御撵。
李德全见皇帝神色微凝,只小心翼翼地问:“万岁爷去哪儿?”
皇帝这才从方才的深思中回过神来,说了句:“永和宫。”
李德全一甩拂栉,尖着嗓子报道:“起驾,永和宫!”
此时永和宫内十分热闹,皇帝知道德嫔月份大了,并不叫通传,只见小宫女雁阵似的,托着一张张大红的斗方进进出出。
为首的宫女静蔷见是皇帝,忙下跪请安,皇帝抬手叫她起来,微一伸手,静蔷忙恭敬地将手中的斗方呈上。
皇帝接在手中看,见是个斗大的泥金福字,虽少些气韵,却也圆润饱满,架构严整。
静蔷忙道:“娘娘早上起来发了兴叫咱们磨墨,写了这么些个斗方,还说万岁爷年年都写些福字分赐给大臣们,娘娘的字是皇上教的,便也写了几个,摆在那里,任大家挑捡呢,奴才们正都谢主子赐福,分拨去挑拣呢。”
皇帝唇角浮上一丝笑容,将那张斗方递回给静蔷,抬步朝明间里来。
只听淡紫撒花缎面隔帘后传来德嫔的声音:“平日里咱们把贺礼都依着规矩送去了,回不回的又有什么打紧,左右皇上和太皇太后是不会短了咱们的,哪位主子娘娘愿意来串个门子,咱们自当她是座上客。不愿意来,也不必强求的是。人总该知道知足,想我那年才入宫,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女子,如何能想到今日这样的福分?”
接着是宫女骄楠的声音:“主子是最知道惜福的,这些道理奴才们都懂,宜嫔娘娘和荣嫔娘娘那样的精明人哪会不懂?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山望着那山高罢了。”
德嫔笑道:“才说了不许插手别人的事,你又说的起劲了。平日里你们说些闲话,我只跟你们说,咱们这永和宫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其他宫里的事咱们不去掺和,咱们永和宫里的事,也别想有谁能伸进手来……”
帘外静蔷悄悄打量着皇帝,见年轻的君王面上淡然若无的神色,生怕主子说出些什么话来惹恼皇帝,只禀道:“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