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韩家是有功名的,往外头一传,叫人怎么看格格?’程沛第一次冲她生气,甩下这句话来,想到这,她不免暗暗后悔,心中忐忑不安。
容悦拾起桌上摆着的水晶山子托在玉白的掌心细细端详,声音依旧柔和:“你和程沛的婚事是早定下的,只是因前阵子事多耽搁了,”她说着将那山子放回桌上,站起身来,迈前两步将清莲扶起,走至嵌螺钿錾花多宝阁前拿起月份牌来回翻了两页,继续说:“这月十六是好日子,待会自我便叫人去请个好的算命先生来瞧瞧,若是妥当,你们的婚事就定在十月十六罢。”
清莲却不知为何主子不怪罪自己,心中更加惶惶不安,眼下听到婚讯,她也无想象中的喜悦,愣怔了会子才想起跪下磕头道:“谢主子大恩。”
容悦神色宁淡,出语如茶:“你是我的丫鬟,做错不妥,我自然要罚,不过一码归一码,成全你的婚事,也是给程沛体面,他办事很得体周到,又年富力强,今后自然前程远大,只是你么……”
清莲不由一凛,紧张地抬目瞧向主子,后者从容在书桌后落座,拿起玉狮子镇纸压住雪浪纸。
宁兰服侍惯了的,上前在一旁研磨。
容悦从翠竹笔架上选了支狼毫小笔,蘸了浓黑的墨汁,边写边道:“我说过,英雄不论出身,你来我身边这些时日,我也从未曾提及你的身世,也不许别人苛待你,许多时候连宁兰都没有的赏赐也给了你,这些你心里有数。
以往的事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过去了我就不再追究。只是你要知道带累我的清誉也还罢了,若是连累了我国公府的名头,即便我不出手,大太太和老夫人怎么对你,我就断乎管不得了。”
清莲一惊,她早听说西院那些个不听话的奴才,要么被太夫人赶到庄子上,活活做贱死,要么变卖到山沟子里,一家子三四个兄弟轮着穿一条裤子出门……
她惊得浑身颤抖,忙拜倒在地,连连叩头哀求:“奴才原本是下贱人,是主子给了奴才恩典,才活出个人样,求主子别赶了奴才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容悦略摆摆手:“此后你就把差事卸了,去找孔嬷嬷学规矩,闲了就给自己预备嫁妆罢。”
清莲心中感激,连连叩头。
容悦见她听话,又生出些不忍来,苦口劝道:“须知,你再不是供人耍乐的小戏子,凡事应当知道自重。你识字,先去把女训女则抄一遍罢。日后嫁做人妇,也要记得以德服人。否则,以程沛的能耐,你光靠我的荫庇,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清莲应了是。
容悦将写好的字端起来瞧了一眼,递给她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这两句话,我非但只送你,也是送给程沛。什么只是昙花一现,什么才能长久,其中含义,你们自己思忖罢。”
说罢摆手,叫她退下。
清莲双手接过,叩了个头,才轻步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