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也不理她小性,问容悦道:“可是贵妃叫了你去的?”
容悦这会子已经平静许多,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是贵妃娘娘叫了臣女去的,当时四周有不少福晋格格,想来应该有瞧见的。”
孝庄便看向苏茉儿,后者福了下身,退下往外头去了。
佟夫人生怕苏茉儿果真问出什么来,忙道:“太皇太后恕罪,妾身这个闺女,虽然有些骄纵,可她必是亲眼见了什么,不然这样大的事,她万万不敢编造的。”
她不会编造,自然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摇旗助威,孝庄暗暗冷笑,扫了一眼安嫔。
正在此时,见素蕴在门外禀报,说裕亲王有要事求见,言及与纳兰容若有关。
孝庄幽幽望了眼皇帝,叫宣。
福全今日一身石青色亲王朝服,进门先请了安,才回禀道:“禀皇祖母,皇上,微臣原与容若在乾清宫前讨论西域的朴刀,突见一个内侍传他来慈宁宫面圣,臣心生疑惑,又要来给皇祖母请安,便借机过来,也好替容若做个证。”
他生的忠厚之相,虽贵为亲王,却从不牵扯派系,私下里与明珠索额图均是敬而远之,纵然有容若走近了些,也不过爱慕他才华罢了,眼下当不至于为容若扯谎。
孝庄更是深知这个孙子,进退有据,这样大的事,断不会出来做这个伪证。他身为亲王,又是族长,身份本就敏感尴尬,康熙十一年连议政都辞了,一向讲求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做这个证相当于把佟国舅家给得罪个结结实实,因此他话才出唇,事实如何,在座一个个儿塞过人精,无不心眼明亮。
佟夫人此刻心中方寸大乱,面色煞白,深恨福全来捣乱,况且,若真坐实了假传圣旨的罪名,佟仙蕊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他佟家也玩完了。
可笑佟仙蕊倒还无知无畏,只是气福全坏她好事,出语怪道:“裕亲王到底是受了纳兰家什么好处,竟……”
一个竟字还未出唇,就听啪一声,孝庄一掌拍在乌木翘头卷草莲花纹长案上,佟仙蕊惊得颤抖一下。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片刻传来皇帝温和的笑声,众人偷觑着,只见皇帝转向祖母说道:“皇祖母,前朝事多,孙儿有些忙忘了,之前确是遣了人宣容若来慈宁门候驾。”
佟仙蕊也知欺君之罪不是顽的,见表哥替她说话,松下气来,佟夫人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孝庄心中冷笑,眼下却不能驳皇帝面子,此事牵扯皇亲国戚,必须好好收尾,见皇帝面上带着几分恳求,转着手中的蜜蜡念珠,缓缓说道:“这下子我就听明白了,原是几下子错乱了,大家都瞎子摸象,各见一方罢了,大家听我说说,看在不在理。原是两个小姐妹许久不见,约出去顽,出门的时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故而安嫔只瞧见了容悦而没瞧见佟丫头。皇帝宣了容若到慈宁门候驾,偏又事多忘了,故而纳兰容若只好在慈宁门恭候。贵妃骤然在后宫见外男,惊骇之下,便误会了,所以跑来告诉我,原本大伙都是没有恶意,三下两下说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