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颜破月连忙喊道,“我不要没手没腿!”
对面的颜朴淙看着她,忽的笑了。
“月儿怕什么呢?”他旁若无人的低笑,“若是没手没腿,爹自会养你一辈子。”
他的语调轻松而柔和,不仅颜破月听得心头麻,连她身后的陈随雁也是惊疑不定。
“你砍吧。”颜朴淙微笑,“随雁,动作要快。月儿没吃过什么苦,她怕痛!”
陈随雁握刀的手微微抖。
颜破月心底一股寒意蔓延上来,瞬间侵袭全身。
“啊——”她低呼一声,忽然感觉到肩上一阵剧痛,不用想也知道,陈随雁的刀已经入肉几分。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胆量和心理的较量,看谁先妥协——而她不过是可怜的炮灰!
虽然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更愿意回颜朴淙身边。可代价如果是断手,她不干!
“夫君!不要!”电光火石间,颜破月一声悲呼!
楚楚可怜的声音,令在场所有男子心神一震。暗卫们自然以为她喊的是陈随雁,只有那两人知道她喊的是谁。
“……慢。”颜朴淙的声音终于响起。
陈随雁心头微喜,刀却握得更紧。
颜破月松了口气,全身软。
“放了月儿
,我赠你黄金万两,离开大胥,今生今世,绝不寻仇。”颜朴淙缓缓道。
陈随雁却冷冷一笑:“多谢大人!只是随雁已在大人手上吃了大亏,不敢相信。还是有小姐相伴,更为妥帖。”
他单手搂住颜破月,提缰疾行。周围护卫见颜朴淙不一言,纷纷闪开,皆不敢追。
两人一马,很快便隐入黑暗中,不见踪迹。
颜朴淙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暗卫跪了一地。其中一人道:“属下无能,让陈随雁这贼子逃脱。”
颜朴淙嘴角浮现极冷的笑:“不怪你们。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你们那些手段,对他无用。”
那暗卫有些不甘道:“方才若再拖得半刻,迷药便散开,陈随雁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逃不掉……”
颜朴淙翻身上马,淡道:“无妨。他陈随雁,也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暗卫们四散去追击两人了,颜朴淙调转马头,策马疾行——一会儿他还要上朝。
可他脑海中却浮现颜破月刚才的样子——
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小脸,精致明皓的五官,依然是从小那般宛若傀儡的娇弱模样。可那双眼珠却是活的,纯黑、幽深、透亮,那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的双眼,写满祈求、依赖和不屈。
他被她“夫君”一喊,竟然神差鬼使的不愿冒让她断手的风险,致使他们逃脱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她的残缺。
毕竟那是他的破月,是他耗费十六年精力养成的宝贝,少了一只手,看着终究丑陋,用着也不方便。
他握缰的手劲倏的加大,马儿吃痛,一声长啼,没于夜色中。
陈随雁二人一直行到第二日日落黄昏,到了一家荒郊客栈才停步。
被丢在简陋房间的地板上,颜破月看着坐在桌边处理伤口的陈随雁,也有几分惊服——只见他咬着块破布,赤着精壮上身,一手握住箭柄,狠狠向外一拔!
箭尖的倒钩带出大一块淋漓的血肉,他额头大滴汗水滚落,脸色也越苍白,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咬牙完成了包扎。
做完这一切,门外店小二也送来了酒菜。荒郊野岭,也就只些猪肉干和野菜下饭。他飞快的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这可苦了颜破月。两人可是跑了一天一夜,
路上陈随雁也只给她吃了点干粮,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她穴道被制,只能努力巴巴望着陈随雁。
陈随雁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在幽暗的烛光中看着她,若有所思。然后抓起个馒头,走到她面前蹲下。
“郡主,张嘴。”他的声音起来还是那么柔和,还是那个青年将军的敦厚目光。
颜破月抵挡不住诱惑,也没想过要抵挡诱惑,马上张开嘴。
他猛的将整个馒头塞进她嘴里!
颜破月被噎得满脸通红,眼眶都红了。他眼中却有了几分阴狠的笑意,手上劲道加大,逼着颜破月嚼都来不及嚼,几口吞了下去。
他这才解开她的哑穴。
“水!”颜破月哑着嗓子喊道。
他从桌上拿来个茶壶,凑到她嘴边。颜破月渴极了,只能张开嘴迎接。他盯着她干涸的唇瓣,提着水壶缓缓倾倒。
细细的水流从颜破月头顶浇落,淋得她透心凉。
颜破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连番侮辱?她索性闭嘴,任由那水流一路流淌在地上。
可这抗拒却惹怒了陈随雁。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水壶嘴狠狠插/进去。这一回颜破月被呛得连声咳嗽,喉咙也被戳得剧痛。
他这才将茶壶一扔,冷哼一声,转身吹灭油灯,上床睡了。
虽然他的行为明显是要在她身上报复泄愤,但颜破月终究解了饥渴。连日奔波,她跟陈随雁一样累极,很快忧心忡忡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粗重的呻/吟声惊醒。
她睁开眼,恰好看到油灯被点亮,陈随雁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单手捂着受伤的肩膀,眼眶赤红、眼神狠厉,仿佛有什么压抑不了的情绪,即将爆。
察觉到颜破月的沉默注视,他目光如电的看过来。
“贱人!”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只打得她眼冒金星,辣痛难当。
然后他从床边拖出一条浑圆的木棒,足有他小臂粗细。他将木棒抵在她的裙子下摆,阴冷的道:“父女相/奸的贱妇!现在我问什么,你老实答什么。若是玩半点花招……”
他将木棒向她裙底送了几寸,声音透着种压抑而古怪的兴奋:
“别以为你那禽兽父亲大人伤了我,我就没法操弄你这个贱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来了客人,没来得及回复留言,今天白天并回复。爱你么,嗷嗷
别问我男主是谁啊,男主还没登场呢。不是老墨要卖关子,是这文会比科幻长,约莫5o-6o万字,情节需要,实在没办法让男主第一章登场。而且我有点厌倦强大强势无所不能的男主,我想有个改变。嘿嘿
☆、六、饮血
昏暗的烛光中,陈随雁看起来像被魔鬼附身,面容扭曲而狰狞。
可颜破月却松了口气。
她原本极怕他情绪失控,在自己身上泄愤。但听他只是“有话要问自己”,心中的惊惧反而去了三分。
“陈将军,我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随雁却是一怔。
女子的嗓音很娇软,仿佛跟她的纤弱的身子一样,轻轻一捏就会碎。陈随雁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有将这个苍白、精致、幼嫩的女子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他相信,很多看到她的男人,都有同样的感觉。
只是后来,他再也不能体会到这种美妙的欲/火焚身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他怒火更甚,哑着嗓子道:“休要讨好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夜里那禽兽操弄你时,叫得可真**啊!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会被你这**迷惑!”
颜破月越听越糊涂,她跟颜朴淙躺在一起,从未越雷池一步,更不论出“**的”声音。
不过说到声音,她忽然忆起是有那么一晚,雨下得极大,她正好来了月事。因她体质极寒,每次月事自是疼得厉害。
夜间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觉腹部和足底一阵温热,舒服极了。她还以为自己在做精油推拿足底按摩,舒服的叹息——谁知却听到有人在笑,睁眼一看,颜朴淙正将大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抚摸,热气从他掌心传至她冰凉的腹部……
莫非他说的就是那晚?
她恍然大悟:“那夜你在窗外?”定是雨声掩饰了他的行踪,才没被颜朴淙觉。可是那时他还未落马,却已半夜在窗外窥探,为何?
这个男人接近自己,早有预谋。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忠良!
陈随雁冷笑:“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中了那禽兽的奸计,再一联想,才知你们如此狠毒!”
见他眸中凶光又盛,颜破月连忙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心甘情愿,否则昨日你在洞房沉睡不起,我为何想要把你弄醒?就是想与你商议逃离颜府的计策。而且你也听到我跟他的谈话了,我也是被逼的。”
她这话极有说服力,陈随雁一怔,语气却依然冷漠:“谁知是不是你父女的奸计?莫要再废话,我有话问你。”
虽然这么说,他手中的木棒却垂
了下来。
“说!颜朴淙为何如此看重你?你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他沉声道。
颜破月心中一震,差点脱口而出“你也这么想?”
陈随雁所问,正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疑团。这具身子虽然长得不错,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她也不信颜朴淙那种城府极深的人,会对一个十几岁的萝莉爱得死去活来。
可陈随雁怎么会现这一点?她小心翼翼的说:“陈将军,我不太明白你问的是什么?颜朴淙他对我……不是男女之欲吗?”
陈随雁面上露出几分讥诮:“我在东南军中跟了他七年,这七年来他遍寻天下毒物。终究被我打听到,都是送到别院给他的好女儿服用。三年前,他在极北之地得了块寒玉,专程打造成寒玉床,送与你了,对吗?”
颜破月顿时想起,她在别院睡得那张床,的确是冷冰冰的。有时候内力深厚的阿紫躺上去,冷得抖。只是她睡惯了,也不会太在意。回帝京时,颜朴淙还让人把那床也运了回去。她听陈随雁了解得这么清楚,不由得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张床。”
她心里却想:唉,不知道老管阿紫他们怎样了!虽然他们瞒着自己真相是不对,但也是身不由己。要是现在有他们在身边,难道还害怕这陈随雁?
陈随雁印证心中猜想,神色越有些激动,点头道:“那就是了。颜朴淙为你费尽心机,一定隐藏了一个大秘密。哼!以为我猜不出吗?他的内力修为深不可测,我怀疑你是他专门蓄养的练功法宝。采阴补阳、延年益寿!”
颜破月心下骇然。
她倒不信什么采阴补阳的说法,但想起自己体内忽冷忽热的气流,想起颜朴淙每晚以奇怪的姿势手脚掌心相扣,她倒相信颜朴淙的确在练一门内功。而这门内功,大概真的要从圈养的女子体内,获取类似于元气的东西。
至于颜朴淙说过要与她夜夜**?莫非**的交/合,真的是更直接的方式?
陈随雁见她神色,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倏地抓住她的衣襟,声音有些抖:“说!是不是颜朴淙每夜与你行夫妻之事,便能功力大增?”
颜破月见他如此激动,好像她只要回答“是”,他就会立刻推倒她颠龙倒凤。
可他不是已经成了太监了吗?就算掳了自己,也是空欢喜一场啊!
她忽然心里
隐隐有点觉得,颜朴淙斩草除根将他太监的做法,实在是非常有大将之风、先见之明。
她却不知,陈随雁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他纠结这件事已经太久。
他出身低微,在军中升迁比权贵之子慢很多。这令这个中级将领一心想要谋取快捷的法门。他外表沉默寡言,实际却心细如、极有主意。
当他还在东南军中时,现颜朴淙对女儿的异常后,便像是中了蛊一般,再难放下。他老觉得这是自己改变人生的契机。只是具体要怎么做,当时还没想好。
所以后来,他会主动向颜破月示好;会在雨夜偷偷跑到颜破月卧房前窥探。
等到颜朴淙真的对他痛下杀手,他身受大挫,越想要得到颜朴淙的这个宝贝女儿,以图他日雄风再起。于是便将计就计,安排下洞房花烛夜一系列行动。
而此刻,当他终于推测出真相后,早已忘了自己不能行房事的事实,反而欣喜若狂。
见他这么关注这事,颜破月当然不会承认。她想起颜朴淙每夜与自己相拥,却更加不想跟眼前这个性格扭曲阴险狠毒的人睡在一起,于是道:“没有,当然没有。他没有同我圆房。他说我的体/液有毒。”
陈随雁一怔,一时惊疑不定。猛然瞥见火光中颜破月脖颈微垂,娇颜如雪,顿时便不信了。
“你骗我。”他冷冷道,“如果不圆房,他如何从你身上获取元气?”
“……喝我的血!”颜破月灵机一动,抢着说道,“他喝我的血,每日……每日一小口。”
陈随雁眼睛一亮。其实比起采阴补阳的离奇说法,他更相信喝血这种实实在在的做法。武林中就有药师圈养毒蛇,喂食各种珍贵之物,最后生饮蛇血,功力大增。
见他神色松动,颜破月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
她挽起袖子,将手腕递到他唇边:“陈将军,其实咱俩是站在一边的。我只求离开颜朴淙,获得自由;而你只是为了练习神功。咱们结为盟友,各取所需,怎么样?”
陈随雁神色微震。
以他的小心谨慎,自然会怀疑颜破月欺骗自己。而她明明为他所制,却大言不惭要“结为朋友”,着实也有些不知好歹。
但眼前皓腕如霜,冰清玉洁,看起来实在无害。而他对于神奇武功的向往实在太强烈,他终于忍不住张嘴
,粗粝的牙齿咬住她的手腕。
陈随雁的动作毫不斯文,咬得吸得都很用力,颜破月疼得全身紧,小脸微红,拼命忍着、一动不动。
陈随雁隔得这么近的距离,在她温柔的目光中,竟也有些失神。
若他没有中颜朴淙奸计,今后带着这娇弱的美人,日里饮她的血,功力大增;夜里与她颠龙倒凤,岂不是快活无敌?他思及此处,越的愤怒,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嘴唇却吸得更加用力。
颜破月见他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向,慌了:“陈将军!不可!多饮……多饮你虚不受补,会走火入魔!”
陈随雁这才猛然回神,一下子松开她。
她跌坐在地上,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喝血纯粹是胡扯。她只是想起自己从小饮的生血都是毒物,那么血中兴许也有毒,才会骗陈随雁喝血……
她等他出现类似吐血、晕倒或者直接挂掉的反应。
可她失望了。
陈随雁擦干嘴角血迹,原地打坐运气。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竟然有喜意:“果然有股寒热气息在体内。只是较为微弱。”
见他面色不显苍白,反而似乎红润了几分,颜破月在心中暗骂一句,只得笑道:“将军,我猜想要长期才见功效。”
陈随雁已露出舒心的微笑:“应当是如此。”
被他一路掳到此处,颜破月终于松了口气。正要再说两句话缓解两人的关系,忽见他神色一变。
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将烛火移近,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然后他的脸又阴霾下来。
“你骗我。”他将烛火一丢,又拖起那条木棍,“若是颜朴淙也饮你的血,为何你手腕上没有任何伤口?”
颜破月沉默片刻,收起手腕,莞尔一笑:“将军,颜朴淙不用咬啊!他用注射器。”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来找我抗议,说怎么可以只有第一天三更呢!
我羞愧的表示我错了,我的鸡血没打够,今日双更补上,报答大家的支持,么么~~
二更下午3点,请笑纳。
☆、七、卖身
距离两人离开帝京,已经三日了。
那日夜里针锋相对,颜破月直接在地上给陈随雁画了个“注射器”的草图,才令陈随雁半信半疑的相信。第二日到了镇上,陈随雁将她囚在客栈,自己拿了草图去寻一名工匠。
工匠看了图,直叹妙妙妙!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个工具到底是什么,但是隐隐感觉到会很有用处。最后,工匠硬要花五两银子,从陈随雁手中买走了草图。陈随雁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终于彻底信了颜破月的话。
那日之后,颜破月这个肉票的生活质量,改善了很多。三餐跟陈随雁一起吃,晚上也能打个地铺而不是被胡乱丢在角落。颜破月亦小心翼翼,不敢惹恼了他;被他吸血时,也是一脸心甘情愿。
陈随雁当然不会就此完全信任她。白天,他与她共骑,快马赶路;晚上,则用一根锁链,锁在她双足的金环上,攥在掌心,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这一路下来,颜破月更觉得陈随雁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他极善逃匿,命颜破月用锅灰,每日在脸上均匀涂抹,带着她东躲**,竟真的没被手眼通天的颜朴淙抓获。有好几次,她在镇上看到疑似颜府护卫的人影,却都被陈随雁带着她堪堪避过。
但大概是被他们追得极紧,两人一路绕行,竟是渐渐往南去了。
这日傍晚,两人抵达中部益州最大的城池——旬阳。
因已有好几日没见到追兵,陈随雁的心情也松弛了几分,这晚,两人安安静静坐在客栈角落里吃饭。颜破月想着如何找机会逃脱,陈随雁想着今后的路线出神。
他忽的感觉到数道锐利的目光,正往这边看过来。他猛然回神,定睛一看,却只见右的一张桌前,坐了五个男子。个个低头饮茶,却没人瞧着这边。
他仔细打量那五人,只见他们身着锦衣,似乎极为华贵。高矮胖瘦亦各有不同,有的是比他还至少高出一个头的大汉,坐在那里像一座大山;有的却瘦小佝偻,像个小老头子。
他们的第一个相同点是,相貌都长得极为丑陋,有的鼻子很大,几乎占了半张脸,眼睛却小的找不到;有的一脸黑麻子,要很仔细,才能在那些麻子里,找到他的五官。
他们的第二个相同点是,都佩戴了兵器。且个个印堂饱满、体格结实,偶尔一个人抬起的目光,锐亮逼人。
陈随雁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练家子。他收回
目光,对颜破月低喝一声:“上楼。”
关上房门时,他明显可见那五人全都抬头看过来。这令他愈不安——若是他们夜间难,他们又如何逃出去?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
“他们是不是颜朴淙的人?”忽听颜破月紧张的问道。原来她也早早察觉到,那几人总是看着这边。
陈随雁沉吟片刻,正要说话,忽的只觉得一股极冷极霸道的气息从腹中升腾而起,他喉中一甜,一口热血便喷了出来。
颜破月呆呆的望着他,他怔怔看着满地血迹星点。
而后他猛地抬头,满眼阴霾:“贱人!你骗我!”
不等陈随雁细想,一股炽烈如火的气息,又再次升腾而上。这一次他没那么轻松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只觉得全身脱力,一下子坐在地上。昔日丹田中充盈的内力,此时竟似都被那寒热气流所阻,半阵提不起来。
颜破月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一步。
陈随雁一动不动、原地打坐。颜破月看着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他足足调理了有半个时辰,才觉得那寒热气流暂时被压了下去,重新能提气运功了。
“贱人!”他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的血有毒?对不对!差点把我害死!你这个贱人!你一直在骗我?”
颜破月吓得魂飞魄散,忙道:“不会的!颜朴淙每天都是这么喝血的啊!会不会……会不会还有其他辅助法门,咱们不知道?又或者、又或者过段日子,就会好?”
陈随雁虽心急如焚,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理。但方才内力尽失的感觉,实在令他害怕。他又气又怒,抬掌又要再打,忽的手掌停在半空中。
他脸色微变。
他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光冲这脚步声,已显示出上乘的轻功。
他轻点颜破月哑穴,避免她出声示警。
颜破月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走到角落,望着窗外。
片刻后,窗上映出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影子。
“大哥,点子还在里头呢。”其中一个道。
另一人答道:“那男的不敢跑,也跑不了。**苦短,莫要那小娘子久候,我们这便进去吧。”
话音刚落,房门
被推开,五人闪身而入,笑嘻嘻的看着屋里两人。
“兄弟,跟你商量个事。”那胖子道,“我们益州五虎看上了小娘子,你留下她,我们放你逃命,好不好?”
陈随雁神色一变。
他虽是军中之人,却也听过益州五虎的大名。只听说这五人自恃武功高强,在益州地面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他没有把握胜过他们,但颜破月是他费尽心机所得,怎能拱手相让?
他沉吟道:“素闻五虎乃侠义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长剑出鞘,宛若惊鸿,直刺那胖子心口!
两人相距甚近,武功又不相伯仲。这一击居然被他得手!胖子虽侧身急避,陈随雁的剑锋却依然在他衣襟上削了道长长的口子,然后顺势夹在他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忽听另一个声音冷笑道:“放开我大哥!”
却是五人中最瘦小的汉子,已站到颜破月身旁,单手擒住了她的脖子。颜破月被他鬼魅般的身手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却只盼着陈随雁赢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那胖子虽被陈随雁所制,却毫无惧意,嬉笑道:“兄弟,我们五个,你一个。我死了,你媳妇死了。但我还有四个兄弟,足以将你切成碎片!这么算来,还是我们占了上风。须知我益州五虎一旦出手,却无半道而返的道理。今日我就算死在这里,我兄弟也要尝尝这娘子的滋味。”
陈随雁听过他们要色不要命的传闻,心知他所言非虚,一时竟没了对策。
忽听那瘦小的汉子低呼一声:“大哥,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他伸出长指在颜破月脸上一摸,黑漆漆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道羊脂玉般晶莹细腻的肌肤。
五虎都看呆了。其中一人道:“大哥好眼力,果真绝色。”
那胖子得意笑道:“那是自然。我见她面黑如炭,手却白如嫩豆腐。又听她嗓音十分娇美动人,便知这小子故意藏着美人呢。”
“却不知这身子,是否一样的白滑!”那瘦小汉子道,五人闻言,同时纵声大笑。
颜破月从穿越至今,还没像今日这样恐惧过。只觉得五虎像极五条脏兮兮的毒蛇,令她心惊胆寒。她只能祈求的看着陈随雁,希望他不要丢下自己。
>可陈随雁怎会是不识时务之人?若是危急性命,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颜破月跟五虎蛮干。
况且他现在对颜破月的吸血说法充满怀疑,心想颜破月说过她的体/液有毒,正好拿五虎验证。
他才不管颜破月是否愿意。
于是他心生一计,忽然道:“不打不相识。在下自知不是五虎对手,愿与五位兄台化干戈为玉帛。”
五虎一怔,俱是哈哈大笑。颜破月瞪大眼,不是吧……陈随雁舍得将自己这活生生的练功法宝相让?
陈随雁道:“不瞒诸位,她是小弟结妻子。小弟今日输在英雄手上,可以将妻相让,但也有两个不情之请。”
颜破月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
五虎俱是精神一振,胖子笑道:“你且说来。”
陈随雁望着颜破月道:“这第一,我与她两家世交,今日我输在五虎手上,迫不得已将她相让,已是对不住她。日后更难向她父母交代。听闻五虎阅女无数,只希望五虎与我娘子欢好数日后,还能将她奉还在下。”
五虎一听,均觉合理。他们五兄弟一起玩女人,向来喜新厌旧,往往玩了十数日,就卖入青楼抑或杀了省事。
那胖子笑道:“不知一月之期如何?”
陈随雁答:“一言为定。”
瘦小汉子问:“第二条呢?”
陈随雁微微一笑:“这第二条嘛,不瞒诸位,近日也有仇家追杀我夫妻二人。听闻五虎一向行侠仗义、义薄云天。小弟只要五虎一个承诺,倘若仇家找上门,能够为小弟助拳。”
他话音刚落,哈哈大笑,反而看着颜破月道:“小娘子,你相公如意算盘打得太好,将你卖了这么多价钱。今晚你要不能伺候得五位爷尽兴,大爷可是要在你身上撒火的。”
颜破月万念俱灰,可她口不能言,身体又被制服,只能满脸通红,仿若木偶般呆立原地。
五虎见她着急,个个心更痒,纷纷哈哈大笑。
陈随雁见合作达成,收剑,拿起包袱,转身出了房门。临走时,还不忘随手将门带上。
那瘦小汉子站得离颜破月最近,忽的一声低笑,抓住她的腰将她一把举起来。颜破月吓得心惊胆战,低头只见五个男子都是眸色暗沉,已然动了情/欲。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结束,请撒花~~~
明天中午12点见~~
☆、八、淫贼
正当五虎准备一亲芳泽的时候,忽听门外一道沙哑的声音叹息道:“粗鲁、粗俗!如此娇嫩的极品处子,定要被你们兄弟操弄坏了!”
颜破月原本吓得心肝俱裂,忽的听到这人话语下流,只道是他们来了帮手,更加绝望。
五虎却俱是一惊——听那人语气,已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他们却全未现,可见那人武艺在他们之上。
那胖子大虎松开颜破月,示意其他四人拿起兵刃。高壮胖子将颜破月提起来,封住穴道,往墙角一丢,用披风盖得严严实实,只露个头出来。颜破月撞得眼冒金星,又是一头一脸的灰,呛得连声咳嗽,原本的面目更加难辨。
大虎扬声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我兄弟一向不与旁人分食,还请前辈见谅!”
门外那人哈哈大笑,这笑声却听着比说话声清朗几分:“凡夫俗子不可以,‘惜花郎君’也不行么?”
此言一出,五虎面面相觑。瘦子低声问大虎:“大哥,是惜花郎君!?”
大虎眉头紧蹙,沉思片刻,恭敬对门外道:“原来是谢老前辈到了!”
颜破月虽然不能动,听到“惜花郎君”这个名头,就知道门外不是什么好鸟。
但见有人打岔,她终是松了口气,想起刚刚差点被他们……她全身抖,无法抑制。
她恨不得去死!
不,该死的不是她!她只觉得全身的热血仿佛都已滚烫,叫嚣着今生今世若不杀了陈随雁和这五虎,她誓不为人!
可五虎的神色却紧张起来。
原来“惜花郎君”谢之芳,二十年前就已成名。据说一套二十四路惜花刀法使得出神入化,曾经一度是打遍江湖无敌手。可这厮啥也不好,就好女色,且不去招惹那淫/娃/荡/妇,专挑良家妇女下手。久而久之,江湖上朋友便赠他绰号“摧花狼君”。
原本这厮还一直在祸害江湖,八年前才销声匿迹。有传闻是被大名鼎鼎的“刑堂”堂主废了武艺、囚禁起来。也有人传闻他已经死了。真相到底如何,无人得知。
五虎却没料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他。至少大虎的心里,并不相信真的是谢之芳重出江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男子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只见他身穿麻布粗衣、又脏又破,体格倒是高大颀长。一脸络腮胡子,面皮稍显
白净。唯有一双黑眸,精光四射。
大虎最为见多识广,见状心里倒信了三分——传言谢之芳年轻时便是名美男子,高大而肤白,这人衣着虽然颓唐,这一点倒是相符。
“前辈……”大虎正要说话,那谢之芳却径自往颜破月的方向走了几步。大虎防他忽然动手,连忙闪身拦在他面前:“不知前辈今日到此处所为何事?”
以益州五虎今日在江湖的声名,这样低声下气,已是极大的面子。未料谢之芳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屑:“这小娘子一看便还未开/苞,你们居然五人一起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大虎还没吭声,一旁那瘦子喜道:“当真!老前辈,她真的还是处子?可她已嫁做人妇了!方才走的,便是她的夫君。”
谢之芳轻描淡写道:“那小子对老夫不敬,已随手杀了,尸便丢在客栈后巷里。临死前他亲口招认,这小娘子是他掳来的黄花大闺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须知陈随雁单打独斗与五虎不相上下,这谢之芳却说得如此轻巧!
颜破月则是心头一凛:陈随雁死了?太好了!
大虎向瘦子递个眼色,瘦子朝谢之芳笑道:“今日得见前辈,怎能没有酒菜,我这便下楼为老英雄置办。”
谢之芳一脸不置可否,瘦子便带着那高壮汉子,一起下了楼。颜破月心里明白,他们这是想去查探陈随雁是否已经死了。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那两虎回来。大虎又对其中一人道:“你去看看,小心些。”那人点头又下了楼。
这时,一直静坐喝茶的谢之芳忽然笑道:“老夫已陪你们喝了一壶茶,缘分已尽。你们这便将小娘子交给我,就此告别吧。”
大虎吃惊道:“前辈武艺高强,晚辈自不敢与前辈相争。但这小娘子是我们费尽心力到手的,前辈说要就要,未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颜破月听到他说“恃强凌弱”,极为鄙夷。这大虎当真是狡猾得很,故意这么说,谢之芳若是个要面子的,怎么能跟他们动手。
未料那谢之芳也是个厚颜无耻的:“不对!不对!老夫风烛残年,你们膘肥体壮,若是动手,也是你们以肥欺瘦!”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他却忽然胡搅蛮缠,暗骂五虎是猪。饶是颜破月还悬在虎口,也忍不住嘴角微弯。
屋内两虎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大虎正要作,那谢之芳却眼尖,笑嘻嘻的道:“小娘子笑什么?莫是老夫用错了成语?那该用什么?嗯……皮糙肉厚怎么样?”
大虎听他越说越难听,大怒道:“老前辈!我尊重你,称呼你一声前辈。你若再胡言,晚辈便不客气了!”
谢之芳斜眼看着大虎,居然神色一正,肃然点头:“你说的极是,咱们谈正经事。老前辈我最喜欢谈正事。可是我哪里胡言了?好吧,既然都看中了这小娘子,老夫一向高风亮节义薄云天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自不让晚辈吃亏。这样吧,我将‘惜花刀法’传你八路,交换这小娘子,如何?”
大虎原本已做好恶斗的准备,听到这话,却是又喜又疑。
虽然五虎武艺已十分出色,但遇到一等的武林高手,依然不堪一击。若是能学到天下闻名的“惜花刀法”,自然求之不得。
“此话当真?”大虎颤声问道,心中却还是不信。
谢之芳“嘿嘿”一笑:“自然当真。”
大虎听他笑得猥琐,未免有点不信他真能使出绝世刀法。谢之芳看到他的神色,眸中精光一闪,扬手从后背皮囊中抽出一把刀。
烛光中,只见那刀身黝黑似铁,通体暗沉,寒光微漾。
若是之前还有怀疑,此刻大虎见到这绝世宝刀,便已信了五成,激动的问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赤冶刀?”
谢之芳一脸高深莫测,点点头。
“求前辈赐教!”大虎和另一人齐声拜倒在地。
谢之芳一脸淡然:“我这刀法若认真使出来,内劲十足,顷刻便叫你们筋脉俱断!此处过于狭窄,我便只演示招式,不吐内力,免得伤人。”
两虎点头称是。
而后他纵身一跃,便到了房间正中。刹那只见一片刀光闪烁、将他笼罩成一个白亮的光影。他的身影步伐快如鬼魅,刀法却是大开大阖龙腾虎跃,刹那间仿若狂飞席卷砂石,又似惊涛怒拍海岸。
两虎看得目瞪口呆,喜不自胜。颜破月虽不懂武艺,可也见过颜朴淙在院中练剑。只觉得这谢之芳的刀法虽不似颜朴淙的精妙,但也自成一派,极具风骨。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奇异的念头:能将刀使得这样气吞山河的人,怎么会是个猥琐奸邪的摧花贼?莫非他是装的?
可转念想到颜朴淙和陈随雁,她又觉得释然——颜朴淙的剑法还使得宛若谪仙下凡呢!陈随雁的剑法还质朴无华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已经吃过亏,她誓这辈子绝不会轻易相信人了。
一套刀法酣畅淋漓的使毕,谢之芳哈哈大笑,两虎已再次拜倒在地:“求师父传授!”
谢之芳点点头:“先让我看看那小娘子,值不值得我八路刀法。”
两虎哪里还有迟疑!常言道:美人常有,刀法难求!
谢之芳便一路通行无阻走到墙角,低头笑道:“我的乖乖小娘子,来,让郎君摸摸你的小手!”
隔近一看,颜破月现他比想象的更脏,除了那粗布衣服,连脸上脖子上都有黑泥。她忍不住蹙眉,那谢之芳粗黑的大手却已摸了过来。
颜破月吓得魂飞魄散,谢之芳嘿嘿直笑,身后两虎听得也是一阵淫/笑。
原来那谢之芳不摸她的手,却将披风一掀,在她左乳上方摸了一把。颜破月原本对他印象不错,却没料到他如此无耻。她心中又急又怒,双手紧捏成拳——
咦,她现自己四肢能动了。
她疑惑的看着谢之芳,却见他朝自己挤了个眼色,一双明亮的黑眸中竟写满了关怀。
颜破月心头一震,不做声,唇形微动:“救我!”
他眨了眨眼睛,继而转身,又朝两虎道:“身子倒是香软,五官也俊俏,就是皮肤黑了点。你们从哪个村里掳来的?”
大虎不愿与他多纠缠,笑道:“黑也有黑的风韵。前辈,这女子归你了,什么时候教我们刀法?”
“老夫做生意一向银货两讫。现在便传给你们吧。”谢之芳懒洋洋的道。
两虎大喜,颜破月屏住呼吸。
只见那谢之芳慢吞吞的将第一路刀法使了一遍,果真是精妙绝伦。两虎武功修为本就不赖,看一遍已记了个七七八八。谢之芳又使了一遍,两人便已尽数记住。
教完这一路,谢之芳摸摸肚子,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兄弟不是说要置办些酒菜吗?怎么还不来?饿着肚子怎么教?”
他们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大虎也极为诧异。他想去查探,但又怕谢之芳带着颜破月逃了,刀法便落了空。他转念想想益州是自己地盘,绝不可能出什么大事。况且那三虎回来了,学得这
绝妙刀法的人就更多了!
于是他斟酌片刻,坚持道:“前辈先教吧,吃饭事小,**苦短莫让小娘子苦等。”
谢之芳一听,眉头舒展,贼兮兮的看一眼颜破月,笑道:“你说的是。”
于是又教了第二路。
若是一开始两虎对谢之芳还有怀疑,此刻已经全信了。一口一个师父,极为殷勤。那谢之芳喝了杯大虎倒的热茶,笑道:“这第三路复杂些,先要教你们本门内力心法。你们且面朝墙壁站着,气运丹田,蓄而不。”
两虎不疑有他,依言而为。谢之芳走到他们跟前,说了一番运气的法则。两虎依言照办,全神贯注。
谢之芳慢慢踱到他们身后,笑道:“是否感到内力比往日更加绵厚强劲了?”
两虎皱眉,现并没有谢之芳说的妙用。正要询问,却听他道:“闭上眼,专心些!”
他难得说得严厉,颇有武林前辈的风格,两虎立刻照办。他们刚一闭眼,便觉一股大力拍在肩井穴,瞬间力透穴道深处,两人浑身酥麻,已然动弹不得。
大虎机警些,已察觉上当,急道:“师父,你这是作甚?”
却听那谢之芳语气比他们还焦急:“坏了坏了!老夫忘了,祖上有训,这惜花刀法若是传外人,便是传女不传男。我却忘了,传给你们,如何是好?”
大虎原本怕他另有图谋,听他这么一说,又急又气:“我们已拜入师父门中,自不算外人,师父不必自责,快替我们解了穴道吧。”
那谢之芳却摇头道:“不成不成,老夫是最循规蹈矩的,这下坏了大事,如何是好?”
大虎闻言心中骂道:你循规蹈矩?你是武林中的大淫贼!我们五虎都甘拜下风,这会儿装什么装?
虽然心头愤恨,大虎已隐隐觉得不妙。果然,只见那谢之芳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叹气道:“为今之计,只能不让你们做男人了!”
“你、你要干什么?”两虎被吓到了。
“放心!”谢之芳笑得阴测测的,“老夫下手很快,‘嗖’的一声,连肉带皮,保管干干净净!”
两虎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他却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把小刀,还用脏兮兮的袍子使劲擦了擦,可依然还是黑黢黢的。忽的又想起什么,他转身看向地上的颜破月:“小黑炭,非
礼勿视!闭上眼。”
这一连串的变故,已让颜破月看呆了。眼见谢之芳喜怒无常,竟要阉了两虎,她又惊讶又好笑,心中却全然不怕了。
她闻言闭上眼,却眯着露出一条缝,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下手。
未料谢之芳却又走到她面前,叹息道:“小黑炭不听话,龌龊事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颜破月眼前一黑,被他用披风遮住了脸。
颜破月在黑暗里睁大双眼,却只听两虎忽然爆出杀猪般的惨叫,听得她心下恻然。
两虎很快没了声响,不知是痛晕了还是被他打晕了。
却听那谢之芳仿佛自言自语道:“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废了两头猪的武功,免得日后找老夫寻仇,妨碍老夫寻花问柳。”
又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颜破月听他说得狠毒,又惊喜又有点害怕。
终于,屋内只有脚步声渐近。
颜破月身子一轻,便被从地上抱了起来。
披风掀开,四目相对。
他眸中原本戏谑的笑意散尽,脏兮兮的络腮胡子脸上,黑眸清且亮。
颜破月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感激和祈求。
他抬手借了她的哑穴,却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立刻别过脸去。他冷哼道:“五虎口味着实奇怪。这么又黑又丑的村姑,送给老夫也不要。”
虽然在损她,他声音里却带着笑意。他将她往床上一丢,抄手垂眸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
颜破月见地上一滩血迹,两虎却已没了踪迹。连忙道:“多谢老英雄救命之恩。”
“小黑炭胡说八道,老夫怎会救你?”他慢条斯理的道。
颜破月今天看他教训两虎,又听说他杀了陈随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心怀畅快,莞尔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你先是调虎离山,我猜其他三虎也已中了圈套;然后威逼利诱,一步步引两虎放松警惕……老英雄聪明绝顶为民除害,当然……只是顺手救了我。”
他一怔,哈哈大笑:“小黑炭说什么,老夫听不懂。记住,我的的确确是摧花狼君谢之芳。**苦短,小黑炭,这就歇息吧!”
颜破月原本信心满满猜得很对,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的望着他。
她却不知,自己黑漆漆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愣愣的凝望,已让这位老英雄觉得十分碍眼,浑身不自在。他别过头去,大手同时在颜破月肩头轻轻一拍。
颜破月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九、容湛
颜破月睁开眼,看到灰扑扑的简陋屋顶。这是一间陌生而狭小的木屋,她躺在唯一一张木床上。
她坐起来,现自己四肢有点酸麻,但活动自若。身上换了件半旧的麻布衣衫,整整齐齐,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不适感。
她微松了口气。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谢之芳低头端详自己的样子。他的容貌猥琐而邋遢,一双眼却像纯净的黑宝石,亮得不行。
“小娘子醒了?”
一名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颜破月已经坐起,一脸喜色。
颜破月见她容貌普通、神色敦厚,微笑道:“谢谢大妈。”
那妇人笑道:“你谢我做什么?我收了你夫君的银子,自然替他照顾你。”
颜破月一愣,问道:“这是哪里?谁替我换的衣服?我……夫君他人呢?”
妇人在她身旁坐下,盯着她的脸,爽快笑道:“这是凤泉村,你叫我周嫂子就是。昨日傍晚,你夫君带你来我家投宿,你还昏迷着。嫂子替你换的衣物。你那夫君,性格还真是拘谨老实!别急,他今日便会来探你。”
颜破月闻言,手摸上脸,果然已光滑无尘。
周嫂子忽然问道:“我见小娘子双足上有金环,那是做什么的啊?”
“……”颜破月不接她话茬,笑道,“这里离旬阳多远?”
“好几十里地呢!得走上一天。”
听到离城市有这么远,颜破月松了口气。她想了想,便套她的话:“嫂子觉得我夫君拘谨老实?”
那个“谢之芳”,怎么会是老实之人?又怎么把自己丢在农家?
周嫂子精神一振,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颜破月听完,总结她冗长的话语大意如下:据说昨日夜间,一位“长得比神仙还俊俏”的书生,用一件披风裹着她,送到了凤泉村。此人自称是她的夫君,但对她极为守礼,不仅用布缠着手不触碰她的皮肤,连脸都不肯给她洗,将她托付给周嫂子,留下十两纹银便走了。
颜破月觉得,如果他真的是昨日的谢之芳,那他真的是精分了。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不是谢之芳,还会是谁?
颜破月沉默片刻,对周嫂子道:“大嫂,请你给我拿点锅灰、木炭。”
片刻后,
她化妆完毕,周嫂子惊诧:“你这是干什么?”
颜破月笑道:“我夫君说,这样在外行走安全些。”
周嫂子恍然大悟。
颜破月跟她一起坐在门口大树下等谢之芳,心中却想,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人既然以为她是黑炭头,又没见到她的真容,那她就黑到底。
不过她真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比神仙还俊俏的年轻书生?
颜破月想起那双墨黑清亮的眼眸,心跳忽然有些快。
一直等到日落时分,周嫂子已经等得不耐烦去做晚饭了。颜破月才见村口一人一骑,踏着地上的枯草灰泥,款款而来。
晚霞如铺散的彩色绸缎,将炊烟袅袅的小镇笼罩得金光点点。那人骑着匹神骏的黑马,不急不缓行到颜破月面前。
颜破月站起来。
他翻身下马。
“姑娘,在下失礼了。”声音清亮而沉稳。
颜破月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长得真是很好,但他绝不是谢之芳。
昨日的男子,虽然看不清相貌、嗓音也可能是刻意放低。但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火烙般,深深印在颜破月的脑海里。
眼前的男人则完全不同。
他穿着普通的青色士子长袍,墨色长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身姿清逸、不染凡尘。白若冠玉的脸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仿若两弯澄湛的秋水,安静而动人。
周嫂子说得对,他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温润如玉。
他就算穿上粗布衣、一脸胡子、再抹上些黑泥,也掩不住那丹凤眼,装不出昨日那人挥洒自如的猥琐气质。
见颜破月一直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姑娘为何一直看我?”
颜破月轻盈拜倒:“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却朝她抱拳回礼,神色肃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还望姑娘见谅,昨日我以夫妻相称,方便行事。”
颜破月也猜到如此,对他好感又添了几分,又问:“那……谢之芳老前辈呢?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那男子双眸染上几分温柔的色彩:“老前辈他……另有要事要办,托我带你离开旬阳,免得被益州五虎的门人加害。不知姑
娘家在何方?我自当一路护送,等姑娘安全之后,我便告辞。”
颜破月原来害怕这一路人马来意不善。可听他说只将自己送回家就告辞,难道她真的遇到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侠士?
她这一路都是遇到渣男,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且再试探观察他一下。
“敢问公子高姓?”颜破月问。
男子微微一笑,从腰间摸出块木质令牌,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乃东路征讨军赵初肃将军麾下、羽林郎将——容湛。救下姑娘实属偶然。不过我此行行踪隐秘,还望姑娘不要将我的身份道与旁人。”
颜破月接过令牌一看,的确是军中之物。因颜朴淙的缘故,她知道这令牌代表将领身份,极为重要,绝无遗失的道理。又见着男子虽相貌斯文俊美,但言行举止倒落落大方,的确很像军中之人。
她将令牌退给他,故意问:“你若不便直言,何必告诉我真名?”
容湛抬眸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温煦:“那不同。姑娘本就历经挫折、心境不佳。我若还以虚假身份欺瞒,于心不忍、于理不通。”
颜破月心头一震。
她静默片刻,轻盈拜倒:“多谢将军!”
容湛身子一偏,避而不受:“请起!还没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颜破月抬头,看到他背后,低矮的木屋前,青草如碧。
虽然他坦诚相待,她还是悠着点吧。
“木……青,我叫木青。”
“穆青?”容湛微笑,双目灿若繁星,“好名字。”
当晚,容湛便带着颜破月离开风泉镇。
这是颜破月的主意——容湛原本要送她回家,可是她哪里愿意?问清楚附近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所在,她请容湛送自己到那里。
大隐隐于市。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据容湛所说,他到益州办差,听闻五虎的恶名,很是气恼。兼之又得到可靠消息,五虎有私通东南敌国的嫌疑。于是他便邀来那位老前辈,决意为国家和武林除去这臭名昭着的“五害”。
当日那老前辈在屋内制服了武功最高的大虎二人,他则带一队士兵在巷子里设伏,擒下了其他三虎。
至于救颜破月,纯属偶然。
颜破月只说自己
是帝京的普通人家,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又赠予了五虎。至于陈随雁,容湛只看到有这么个人离开客栈,他笑道:“我们怎会随便杀人,只怕是他诳五虎的。”
“他?”颜破月心想,只怕除掉五虎,也是“他”的主意。
容湛却只是笑道:“姑娘几次问我他的身份,想必已经猜到了。他的授业恩师与益州五虎有些渊源,所以不便告知真实身份。他临行前千万嘱咐,还是请姑娘把她当做谢之芳。若是对旁人提起,也请如是说。”
颜破月便点头,不再问起。
夜色幽深,颜破月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马上,他则在马下徒步。马儿扬蹄奔驰,他身姿轻盈如燕,竟未落后半点。
直到往东奔了有两个时辰,两人在一棵大树下歇息。颜破月见他在树下打坐,虽然依旧姿容清逸不显疲态,但额头还是有细密的汗水沁出。
颜破月忍不住道:“或者我二人共骑?你还用布缠着手就是。你总不能这样跑一晚上。”
他微微一笑:“多谢姑娘美意。容湛乃是军人,武艺虽然平平,一夜奔袭倒是常事,姑娘不必挂怀。”
颜破月见他斯斯文文宛若书生,兼之性格老成持重,实在难以想象他经常像个小兵似的跑一整晚,并且甘之若饴。她知道他是怕自己过意不去,他就算要一夜奔袭,肯定也有马,哪用得上双腿?
他过得很快活。她羡慕的想。不过七品郎将,但他明显乐在其中。不仅行军打仗为国效力,路见不平还能拔刀相助。
而她呢?虽然锦衣玉食,却是个禁/脔、药人,注定一辈子金屋藏娇。
她想过他那样生活,她要过那样的生活。她本就该过那样的生活!
“容湛,你们军队招不招女兵?”她心血来潮问道。
容湛微笑点头:“自古以来,我大胥巾帼英雄层出不穷,自然是招的。我所在东路军中,便有两位女将军。穆姑娘想从军?”
“正是。”
“那不知姑娘擅长何种兵器?”
“……我不会武艺。”
“姑娘可会排兵布阵?”
“……不会。但是我看过些兵书。”她在别院时,因颜朴淙的身份,自觉将门虎女,还做过从军的梦想,所以看过不少兵书——但大都,一知半解。
r>可容湛明显有些为难,摇头道:“军中女子本来就少。姑娘若无武艺傍身,只怕……”
“没有武艺就不能进入军队?”
容湛的脸色清咳两声,脸色居然浮现几丝微红,答道:“也有,但除了粗役妇人,便是各位将军养的军奴。”说到这里,他便闭口不谈了。
颜破月“哦”了一声。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购买低贱的青仑奴更是家常便饭。在别院,就连老管都有过一个年轻漂亮的青仑奴,只是没两年就病死了。
她看他神色就知道,这军奴必然是很邪恶的所在。转念一想,不知道这个容湛有没有养军奴。
兴许是因为她看容湛的目光也有些邪恶,他淡淡一笑:“姑娘莫猜度,容湛不养军奴。”
“为何?”她有点好奇,他的想法为何与他人不同。
却见那容湛目光有几分赧然,可又极为明亮坦荡。
“此事也常被同僚取笑……”他的嗓音在夜色中清湛若水,“容湛只是想,他日若是娶妻,不想教她伤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多读者说要养肥,点击也跳水了,我很桑心。
是不是开头有点慢热?嗯,其实只是开头几章,展开了就好了。另外,后面绝大部分都是男主和女主的戏份了。前期铺垫需要啊,大家见谅
继续日更中,嗯哼~~爱你们。其实我知道追文挺辛苦的,尤其是前期不肥的时候,感谢大家的厚爱。俺会努力的,好好写,不急不躁,嗯。
☆、十、正义
落日的余晖洒满幽静的小巷,颜破月一身粗步麻衣站在窄小的屋门前,望着容湛。
他牵着马,容颜清俊、神色温和:“穆姑娘,下月十五前后,我到帝京办完差事,也会再求得宝剑回来,为你除去脚上金环。”
颜破月感激道:“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大恩不言谢.他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两人在路上疾行了十数日,抵达东部重镇松阳城。这里不管离帝京还是益州都很远,容湛掏钱在这里买了个小宅子,又给颜破月留下十两银子,这便要告辞了。
按说两人武功悬殊,容湛并无需要颜破月帮手的地方。可他听容湛她说得极为真诚,心中却有几分感动,柔声道:“举手之劳,莫要挂怀。姑娘孤身在外,万事小心。”
颜破月点头,容湛翻身上马,目光温煦如春日般,湛湛望着她:“告辞!”
“等等。”颜破月抬头,“破月,我叫破月。之前不敢真名相告,只因我这一路,遇到的都是歹人,所以怕了。”
容湛眸色不动,沉默片刻,不仅不生气,眸中反而升起几分怜惜:“破月姑娘,虽你经历坎坷,但须知这世上,终究是邪不压正。”
颜破月望着他:“我信。”
他微微一笑,策马转身,一骑绝尘,消失在颜破月视线尽头。
容湛将颜破月安置妥当,总算了却一桩心事。他快马加鞭,往西北行了有一日,这夜宿在一处农庄。看着质朴黝黑的农妇端来粗粮饭食,他不由得想起颜破月那张同样黝黑的小脸,心想她黑虽黑,五官轮廓倒是比普通夫人俏丽许多。若是收拾妥当,倒也有几分清秀。
想到这里,他暗自失笑,怎能暗自品评人家姑娘的相貌?
于是他收敛心神,刚吃了几筷子,他忽然想起一事,立刻觉得是个大大的疏漏。他办事一向谨慎,出手助人更是要送佛送到西。如今想到这事,便有些坐不住。
星夜,他牵了马,辞别农家,又连夜往回赶。
穿行于山野清风中时,他心中暗自自责:“容湛啊容湛,你的确是救下了她,可她一个弱女子,只有你留下的区区十两,能维持几时?穆青姑娘……不,破月姑娘又说自己不会女工,她那么瘦弱,今后如何谋取生计?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明知授人以鱼却不授之以渔,亏你还自觉干了件善事!”
如此
想着,他加紧脚程,一夜不歇,朝松阳去了。
天刚拂晓,容湛便进了松阳城。一天一夜没睡,他便先在巷口面摊坐下,要了碗阳春面,暂作歇息。
刚吃了几口,便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老徐,听说你要回乡,这处面摊要出让。不知要多少银钱?”
容湛听得分明,正是破月的声音。他心下好奇,自己才离开一日,怎的听她的语气,竟似与这面摊老板极为熟稔?
他坐在角落,恰好被店幌挡住。他微抬起头,只见破月正笑嘻嘻的站在摊主面前,并没有看到自己。
他微微一愣。
这个破月,一样的黝黑瘦小,一样的竹竿身段,却似乎与前几日他所见,有很大不同。
那个破月,虽然彬彬有礼,却也沉静而拘谨;这个破月,眉梢眼角都是调皮而得意的笑意。灰黑的脸上,一双眸子宛若珠光般活络。
同样的女子,为何只隔了几日,神态便有很大不同?
按下心头疑惑,他又听那年约四十的摊主道:“姑娘?我们认识吗?”
破月笑了,露出一口雪白贝齿:“老徐,我姓穆,王大妈是我邻居,是她介绍我来的。说您人厚道可信,忠孝仁义,跟您做买卖准没错。”
一番话说得爽利得体,老徐听得舒心畅意,点头道:“原来是新来的那位街坊。我的老母亲病了,这便要回乡下伺候她养老送终,所以才转了这面摊。穆姑娘,你有兴趣?五两银子便可。”
容湛听得哑然失笑——原来破月姑娘根本不认识摊主,倒是自来熟了。
只听破月又道:“五两五钱吧。”
容湛听得暗暗生奇:讨价还价只有越来越少,哪有往上加的道理?
老徐也奇道:“穆姑娘,我是不是听岔了?五两五钱?”
破月软若酥糖的声音响起:“你没听岔。老徐,我打听过了,五两银子的价格很公道,再加五钱,是我还有事相求。”
“哦?”
“教我擀面条、包馄饨、蒸包子、炖臊子……”
老徐一愣,哈哈大笑道:“好!我的手艺也算有了传人。”
容湛心里暗叫声好,他还想着要授之于渔,可原来破月自己已经去找渔了。他白跑了一趟。不过想到她今后生活有了
着落,他又彻底放下心来。
他原地坐了一会儿,便看着破月用布袋提着老板送的一笼包子,一晃一晃慢悠悠的往巷子里走,步伐说不出的轻盈闲适。
淡薄的日光照在她袖子外一截粉嫩纤细的雪臂上,竟有清透动人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目光。容湛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觉自己的失礼,兀自脸上烫。再抬头时,她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巷子尽头。
容湛心头升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女子身上似乎多了一种生气。那份生气是鲜活的,是压抑许久的,或许在他离开的这几日,正悄无声息一点点的释放出来。
这种鲜活也感染了他,显然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无需他的照拂,这让他更加欣慰。他心头一宽,翻身上马,连日兼程往帝京去了。
一个月后。
颜破月坐在狭窄的小床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数钱。
半个月前,老徐已将所有手艺倾囊相授,回乡下了。颜破月自己干了半个月,现餐饮真是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每日天不亮就得去买肉菜,和面剁馅,一直马不停蹄忙到日上三竿,才能稍微歇一歇。晌午又是一阵忙碌。到了傍晚,太阳落山,才能收摊。
好在这面摊以前做的就是街坊邻居生意,她不仅没有赔本,还赚了几百文。只是收入实在微薄,勉强糊口而已。
但她觉得满足。
前世她是个普通大学生,本来是个快快乐乐的性子,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最大的爱好是打</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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