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热闹的商场,人来人往。白安安、慕善与那几个男人的沉默对峙,暂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你先走。”白安安一步跨到慕善面前,沉声道。
这样的白安安,令慕善觉得有点陌生。小女人的一面全部不见,只余破釜沉舟的冷静,隐隐有不输男人的力量。
慕善有些不忍心,然而几乎是立刻做了决断,转身就走。她走得并不是很快,因为如果那些男人不放过,她再快也走不了。刚走了几步,猛的听到身后几声闷响。她转头一看,刚才的男人中,有一个已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另外两个矫健的身影沿着前方走道飞奔!
“站住!”其中一人大吼一声,而他们前方十几米的人群里,白安安俏丽的身姿一闪而过。
这样的白安安,深不可测。
慕善身后,两个保镖冲上来,将她护在身旁;另外两个保镖看着白安安逃跑的方向,立刻追了过去。三拨人你追我赶,大都衣冠楚楚,引得许多人回头张望。远远望去,只见几个身影在人流中快速穿梭,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视线尽头。
慕善忧心忡忡的跟着保镖下楼,刚出大厦门口,看到几辆车停着,黑压压站了一群人。林鱼站在一辆别克前,身后二十多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陈北尧和周亚泽也在,他们身后的人个个西装革履,神色肃穆,却比林鱼那些混混看起来还要渗人。
光天化日,这架势实在少见。门口的商场保安小心翼翼站得很远,很多进出的顾客也绕到更远的门进出;甚至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偷拍,但周亚泽手下很快有人走过去,夺了手机,什么也不用说,已经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慕善走过去,陈北尧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送到车里。然后朝林鱼点点头,自己也钻进车里。
门口的人迅速散了,几辆车朝不同方向开去。陈北尧一手揽着慕善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侧头在她长发上一吻:“没事。”
慕善倒没有太慌,比起金三角的惊心动魄,今天实在不算什么。可她心头疑云重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前排的周亚泽嚼着口香糖转头:“嫂子,我们被李诚这小子耍了。”
这个慕善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刚才的男人们叫白安安嫂子;而陈北尧在自己的地盘,竟然什么也不管,甚至不派人去帮白安安——她是李诚的女人啊!可见白安安所谓的“前男友”,根本不是简单人物。
“他是谁?”慕善问。
周亚泽看她一眼,似乎对她敏锐的抓住关键问题有点意外,又有点赞赏。
“张痕天。”陈北尧沉声道。
“……那是什么人?”慕善对大陆****知道的其实不多,也没有刻意了解。
“前辈!”周亚泽叹道。
陈北尧拿过瓶水拧开递给慕善,淡道:“他算得上大陆教父,人很低调。势力主要在东北、华中、华东,所以你没听过。”
周亚泽插嘴道:“白安安居然是他的女人,还跑了,他的人才追到霖市。刚刚我们接到电话,他的人给我们打招呼了。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慕善心头微震,难怪白安安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问她为什么会跟陈北尧在一起——原来她们是一类人。慕善心头涌起怜惜,忽然又觉得不对——陈北尧视李诚如手足,白安安看起来跟李诚也有感情。就算陈北尧趋利避害,也不至于对白安安不闻不问。而且李诚今天怎么没在?
“如果她被张痕天抓回去,李诚怎么办?”慕善问。
周亚泽笑了:“嫂子就是嫂子,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诚哥……呵呵,我们没叫他。”
陈北尧却没笑,漆黑的眸中有淡淡的冷意。他道:“回去再说。”
回到家中,慕善先去洗澡。她围着浴巾出来时,陈北尧正站在窗前抽烟。他沉着脸,颀长身姿显得有些难以接近的孤傲落寞。
自金三角回来后,他已经很少抽烟了。可今天慕善洗澡短短二十分钟,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戳了好几根烟头。慕善知道他心中有事,走过去,想要取下烟头。他却偏头避开,然后单手取下烟,夹在指间却不扔掉。他看着她,声音中带了歉意:“让我抽一会儿。”
“嗯。”慕善转身打算去穿衣服,她知道他遇到大事,也需要时间冷静。可刚转身,腰间一紧,已被他大手揽住,带入怀里。光影一闪,他的脸已经凑近,带着烟味的唇舌,重重吻上来。
他扣着她的腰身的手依然温柔,他的脸色也很平静。可慕善却从这个略显热烈的吻里,感觉到他某种需要发泄的情绪。
“怎么了?”她的手摸上他的脸。他在窗前站了很久,脸上冰凉凉的。
她的温柔怀抱,似乎令他压抑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他在床边坐下,将她拉过来放在大腿上,深深嗅了嗅她的气息,这才淡道:“李诚是内鬼。”
慕善震惊,猛地抬头看着他的脸。可他的神色极为平静笃定,令她明白他的话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她抓紧他的手:“可是他……他不是……”
陈北尧点点头:“他救过我的命,上次我被吕兆言和丁珩联手暗算,如果不是他帮我挡枪,我当时就死了。他还帮我杀过人,我杀过的每个人,他也知道;我千亿资产从他手头过,他没拿过一分。”他极淡的笑了:“他为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么一个人,却是内鬼。”
慕善听得掌心阵阵冒汗,只觉得心仿佛重重沉到谷底。
“……你确定?”她颤声问。
陈北尧神色极冷,目光仿佛看着极远的地方:“以前我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不明确。上次你说误拨给丁珩的电话,提醒了我。善善,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丁珩本来是要死的。我的病房,只有你、周亚泽、李诚可以自由进出。李诚当时就躺在隔壁病房。”
“你怀疑是他拨出去这个电话?”慕善心头巨震,又觉得合理——李诚大概也知道,只有慕善的电话,才能引起丁珩的注意。至于时间为什么卡得那么准——只怕那天丁珩遇袭的农家乐,也有李诚的人。
陈北尧点头:“不止这一次。上次整垮榕泰,我安排李诚处理丁珩。丁珩被灌了******,却恰好被警察发现救活。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应该都是李诚做的。”
慕善一怔。她所知道的他布局杀人,就这两次。现在他终于在她面前毫不遮掩的谈及,令她忽然有点不舒服。可她能说什么呢?她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但要让她跟他一样,轻描淡写谈及那些犯罪,实在太难。
她的脸色略有些冷,心头却是无奈。陈北尧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沉默片刻,柔声道:“老婆,这些已经过去了。我今后不会再做任何犯法的事。”
在这一瞬间,慕善心里有个声音在问——那么过去的事呢?过去的事可以抹杀吗?她仿佛看到自己心头有一片黑色的阴云。她立刻收敛心神,不去想这些,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棘手的李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