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色板上选不出颜色,调了好久才调出来。
觉得浅了,加一点点红,深了,加一点点白,或者黄,还有一点浅绿。比例很难掌握好,几乎每一桶颜色都有细微差别。
等待他出院漫长时间里,空闲了,她就来这里粉刷墙壁。悌悌
没有洗干净脸就去看他,鼻尖下巴上崩一点点漆,麻子似。他看到后故意嗅一嗅,问她是多乐士还是立邦。她说是国产货,还是挑便宜那种。他就笑,说眼见着是失业了,得学会省钱。然后说,免你房租啦。
墙漆干透了,房子收拾好了,味道也没了,她要先住进去。他就说,让旺财过去吧。旺财,我比较放心。
他医院,旺财像是个没家孩子。
她说好。
那会儿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
她去探视,总是只剩下他们俩。连芳菲都极少遇到。谀
她不问,为什么见不到别人,他也绝不主动提。
这好像是他们之间必须存默契……
其实那墙刷并不好。若是对着光贴近了看,能看到墙面上小小颗粒,摸上去都不平滑。那是砂纸打磨不够程度造成小缺陷。出院那天他伸手过去,轻轻一摸墙面,就笑她不专业。但也还是很喜欢那颜色吧?他坐画案前圈椅里,或者靠窗沙发上,淡橙黄色墙壁和温暖阳光,让他整个人都一派柔软当中似,这越来越冷季节里,她每看到他如此安然,便也会觉得心内安然……谀
屹湘摆手示意亚宁关窗。
等亚宁把窗关好,她才把车子开走了。
仍然是那辆银蓝色小车子。
她没有刻意换车。
亚宁也没有刻意要她换。
偶尔她开这车载他出门,他也没有意见。有一次还嘟哝了一句,说还凑合能用啊这车,家用小车子里,也算省油……接着他便从柴油价格到原油储备到石化双雄调价机制,他还真能扯。末了儿还不忘说,回头缓过神来我也投资去造汽车去。还很认真问她去开发电动车怎么样?总觉得电动车将来市场肯定很大……
她摸摸他光头,说您整个儿一淡吃萝卜咸操心。您这回头公司里说话还管用不管,也得且观后效,这会儿就操心日后发展战略了。
他笑。说我不是总经理,还是大股东,说话怎么会不管用呢?再说不过是被捉了几个小辫子,后不也就是一个内幕交易定了我事儿,连行贿都没敢提。就这我都回不去,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其实是不太希望他还回去,才那么讲。
不说别,那个位置,也太累了些。身累再其次,主要是心累。
她开玩笑说,那你这头发别想长出来了。
他就说,秃瓢儿也不错。
她就没再说其他。
能说什么呢?就算医院里他也没闲过,那些努力她是看到……说到底还是个争强好胜人,能被打倒不能被打败。谁劝也劝不听,让他绝对安静下来什么事儿都不管,那才真会要了他命。
于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管过他这些。
从他外祖父、祖父到父母,包括芳菲和那些哥们儿,都不算不了解他,可也不算真懂他。
没有劝过他歇着人,一只手可以数过来。
可是劝又有什么用呢,犟驴子似一个人?
她是没有办法了。
……
屹湘下车前打开手里袋子。里面一式两份礼物,给潇潇那对生儿。
昨天她已经带着礼物去看过了。
今天礼物是董亚宁准备。
那天她接到电话就那么急匆匆从他面前跑出去,深夜才回来,已经累说不出话来,看到他坐楼下等她,她说真是两个男孩。他只静静拥抱她。她身上有药水味,一定也有生儿味道……
崇碧说回头请亚宁来吃喜面。
活崇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