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七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起当年那些事,再看看苏家仅存的唯一的血脉,七爷忽然叹了口气,“罢了。”
时过境迁,现在剩下的老一辈里面,恐怕也就只有他还惦记着当年那些事了。
“坐吧!”七爷指了指旁边的红木靠椅。
从进来到现在,七爷的态度一直不明,现在他的赐座对苏沫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
苏沫说了声‘谢谢’,慢慢挪过去坐下,一双眼睛紧盯着七爷。
她能感觉到,接下来他要说的事,一定会颠覆她过去的认知。
“说起来,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七爷酝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这还要从你太奶奶那辈说起。”
苏沫的太奶奶,也就是她爷爷的妈妈,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
在那个年代,她一个女人能做出那样的决定,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你爷爷在这一辈排行老九,是季家的嫡子,也是这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七爷的语速很慢,老态龙钟的坐在靠椅上,说话的时候眼皮是下垂的,看着就像是睡着了。
从他口中,苏沫第一次听说了爷爷的身世。
苏家本是将门一族,家里的男丁世代从军,在那个年代,苏家军军纪严明、战无不胜,很受朝廷重用。
当时朝廷各方势力都想拉拢苏家军,拉拢不成就开始各种打压排挤。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究还是逃不过小人的陷害。
功高震主,光这一条罪状,就差点让苏家满门抄斩。
苏家忠心耿耿,结果却落得个交出兵权,回京城述职的下场。
如果一直这样也好,可惜苏家一门都是武将,玩不来结党营私、阳奉阴违、虚以委蛇那一套。
最后被打发到南方一个穷乡僻壤,赐了座府邸,封了异姓王爷。
当然了,这说的都不知道是哪一辈儿的事了,总之是有些年头了。
七爷年纪大了也记不太清楚,说是回头去查查族谱,那上面有详细的记载。
什么将军,什么王爷,什么族谱。
听七爷说这些的时候,苏沫脑仁涨涨的,感觉像是在茶楼听说书的。
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太奶奶出身王府,是个身份尊贵的格格。
后来清朝败落了,格格什么的也不吃香了。
太奶奶的父亲想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那个年代太乱了,去哪儿找那么合适的人?
结果太奶奶的婚事一拖再拖,年过双十还没许配人家。
在那个年代,二十岁还没嫁人的姑娘,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后来有一天,太奶奶忽然说要嫁给父亲的贴身侍卫,太奶奶的父亲不同意,她就用绝食来反抗。
前面就说了,太奶奶虽然是个女人,可她有自己的主见。
苏家人丁单薄,到了她这一辈,哥哥从小夭折,后来除了过继来一个弟弟,骑马的时候摔死了。
家里就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孩子,也可能是从小被惯坏了,只要是她坚持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
最终太奶奶如愿出嫁了。
太奶奶的父亲胸怀大志,却只能待在这穷乡僻壤,当个闲散王爷,一生郁郁不得志。
现在女儿又嫁了个侍卫,他心里郁结成疾,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苏沫想,太奶奶当时的身份,嫁给一个侍卫,的确是有些委屈了,难怪她的父亲那么生气。
不用说,太奶奶下嫁的侍卫肯定是姓季。
可苏沫不明白的是,太奶奶宁愿违抗父命都要嫁给那个人,最后为什么要带着爷爷离开呢?
七爷年纪大了,说一会儿就要歇上一会儿,苏沫只觉得备受煎熬。
那感觉就跟电视看到一半忽然没了,可你又想知道后面的剧情,着急要往下看的时候是一样的。
苏沫听得都入迷了,都不知道揪了多少次头发,才听到七爷说:“说起来,这件事是季家对不起你们。”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事情瞬息万变,变得除了时局,还有人心。
太奶奶的父亲死后,太爷爷的本性就慢慢暴露了,他不再畏首畏尾,两人经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