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对李晓敏的政治敏感度还不太了解,就有意试探一下:“不正之风一定要刹住,晓敏,行政处本来就是你分管的范围之内,该怎么办是你权限之内的事情。”只点了一点,就又忽然问了一句,“马大姐几点上班?”
离开夏想的办公室,李晓敏还是有点晕头转向,夏市长一是没有对他的要求明确表态支持,让他十分沮丧,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了一下马大姐的上班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左思右想没想明白,领导说话绝对没有一句废话,但琢磨不透领导的意图,就别想让领导支持你的工作。
他回到办公室,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就差想破头了。越想不明白心里越不自在,转了几圈之后才一下惊醒,好厉害的夏市长,比他还年轻几岁,就深谙官场三味了,一个照面就让他一败涂地,他还想假夏想之手来获得利益最大化,没想到却被夏想给摆弄了一番。
先是给付先锋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夏想在天泽市的工作进展,付先锋没有什么指示,淡淡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李晓敏忽然就想起了彭云枫,上次平整场地的事情,彭云枫就办得非常漂亮,他肯定能猜透夏市长的话。
李晓敏就迈着方步,亲自来到彭云枫的办公室,先是假装问了问工作,几句话过后,他就说起了电梯马大姐的上下班时间。
彭云枫是政斧秘书长兼政斧办主任,他和李晓敏之间的关系也说得过去,只听了几句,就猜到了李晓敏的用意,就笑了:“每天工作一分钟,就拿1500元的工资,比我的工资还要高呢。平常的时间就肯定不见人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市委大院。说来也是,市委大院就一部电梯,坐的人很少,就是陈书记和夏市长去常委楼,也通常走楼梯,利用率太低了,都几年了,跟新的一样,再加上年年检修,从来没出过故障……”
李晓敏眼睛亮了,喜笑颜开地拍了拍彭云枫的肩膀:“云枫,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
彭云枫就客气:“怎么好意思让您请?太客气了,就免了吧。”
“不能免,一定得坐一坐。要不,就是不给老乡面子。”不提职务只论老乡,李晓敏打的是亲情牌。
彭云枫同意了:“李市长的面子,一定要给。李市长的酒,一定要喝。老乡的事情,就得义不容辞。”
李晓敏哈哈大笑,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彭云枫这么会来事,这么有头脑?夏市长一来,他好象政治头脑一下提高了不少,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跟了夏市长,政治水平也能飞涨?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夏想就在彭云枫、徐子棋的陪同下,在市委大院随意走走,美其名曰增进了解。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常委楼——也不知是夏想有意走来,还是彭云枫无意中带的路。
市委大院大部分建筑物都是九十年代以前落成的,只有常委楼是新楼,而且还安装了一部电梯。但也不知为何,常委楼建成之后,只开过一次常委会议就被闲置了,有人说陈书记不喜欢常委楼,认为风水不好,她一进去就头疼。
结果就是后来所有的常委会议还在旧楼召开,几百万元投资兴建的一栋大楼,就成天空着,一放,就两年多了。还听说市委一个处长曾经提议将常委楼改成办公楼,解决一下市委大院曰益紧张的办公环境,谁知意见刚提了不久,他就被由重要部门调到了一个轻闲的养老的部门,从此就再也没人敢提常委楼的问题。
常委楼是市委大院中最新的一栋楼,也是天泽市委所有人的心病。
夏想一行三人来到常委楼,上了电梯,电梯刚上到3楼,突然就坏了,不上不下停在中间。徐子棋和彭云枫就急了,急忙打电话给行政处。
李清贫正在处里开会,大谈特谈节省开支,实在不行就减员节流,正讲到兴头上,电话响了,他最烦在开会的时候被别人打断,就拿过电话一看,不认识,就拒听了。刚拒听,电话就又打了过来,他就烦了:“喂,哪一位?正在开会,有事等下再说。”
“李处长,我是徐子棋。”徐子棋刚担任夏想的秘书,他的手机号知道的人还不多——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实际作为二号人物秘书,他完全有资格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和李清贫说话,虽然他才是副科,但李清贫名为处长,实际上也是正科级而已,“夏市长被困在常委楼的电梯里面了,马上派人来!”
李清贫先是一愣,不可能,常委楼的电梯一年到头都用不了几次,怎么会坏?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暗叫不好,要坏事了!
他顾不上交待什么,立刻叫上维修人员,慌里慌张地向常委楼跑,跑到半路上才又想什么,又给包大光打了一个电话。
李清贫赶到常委楼的时候,夏市长已经脱困了,他忙不迭地向夏市长认错,先做了自我批评,夏市长也没见生气,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不是说电梯有人负责管理吗?”然后他就看了看表,转身走了。
徐子棋跟随夏想离去,彭云枫却留了下来,狠狠地批评了李清贫一顿。李清贫有口难辩,心里就纳闷怎么电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夏市长来的时候就坏了?真是晦气。
晦气的事情还在后头。
闻讯赶来的分管副市长李晓敏来到现场,得知了情况后勃然大怒,立刻让李清贫开除了马大姐,并且重新检修电梯设备。
“现在只是让领导在里面困了几分钟,下次万一领导被电梯夹了脚该怎么办?嗯?谁负得起这个责任?要站在政治的高度看待问题,老李,要是夏市长再细问一年将近500万的维修资金都用在哪里,你自己去向夏市长解释清楚!”
李晓敏拂袖而去。
彭云枫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清贫的肩膀:“老李呀老李,糊涂呀糊涂……”话只说了一半,摇了摇头,也走了。
李清贫呆若木鸡,半天挪不动脚步,直到包大光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才清醒过来,向包大光汇报了一下具体情况。
包大光沉吟良久,一咬牙:“马大姐不能留了,开除。今年的维修费用,向下压一压,别太扎眼了。有人想拿我们开刀了,老李,你一定要坚定立场。”
李清贫心中来气,上有夏市长,中有李副市长和彭秘书,现在又有包副秘书长,都向他一个小小的处长施压,他哪里是挑得起大梁的人?好处又不是他一人得了,包秘书长拿了大头不挑重担,都推给他,他推给谁去?
李清贫原以为开除了马大姐,事情遮掩一下也就过去了,没料到的是,他想遮掩有人却想闹大……领导无小事,就看身边的人如何借题发挥了。一件电梯小事,愈演愈烈,最终成为一场轰轰烈烈的市委内部的站队和权力的重新划分的政治事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