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史老出于什么心理对自己苦心告诫,夏想都知道史老的出现点都好的,既是为了李丁山考虑,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或许在史老的潜意识里,自己能够比李丁山走得更远,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含蓄地表明,不让自己和李丁山为敌。夏想也知道官场上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明天,但有一点他能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他绝对不会暗中做出不利于李丁山的事情。
除非李丁山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正好被自己撞见,到时是法大还是人情大?夏想现在无法回答自己。只好安慰自己说道,李书记为人一向正直,不会贪污受贿,也不会做出天大的坏事。
他现在算是完全清楚了史老的用意,也许是老人家自知时曰无多,今天跟他讲了这么多,既有官场上的常态,又有为官之道,还特意交待了他和李丁山之间的关系,颇有交待后事的意味。夏想见史老脸上和手上无处不在的老人斑,心中还是略过一丝感慨,岁月不饶人,史老也确实老了,不管他看待问题的角度是不是对,老人的谆谆教诲总是一笔值得珍藏的精神财富。
见夏想诚惶诚恐的样子,史老对夏想的态度还算满意,也就说道:“我最后的能量就再扶丁山和你一把,明年丁山将会来市里,具体什么职务现在还说不好,可能要大幅度向前一步。至于你,两年后在安县坐到县长的位置,怎么样?”
两年后夏想27岁,27岁的实职正处,还是县长,怎么说也是少见的升迁之路了。夏想也知道以史老的能量,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就有足够的把握。实际上,他能够到安县当副县长,也是史老的手笔。
在史老面前,只需要保持一个足够的谦逊态度就可以了,不必再客套或是假装,夏想就恭恭敬敬地答道:“一切听从史老的安排。”
史老开心地笑了:“好,好,有你这句话,今天就值得开一瓶好酒。”他高兴地站了起来,冲外面喊道,“史洁,去,把我珍藏了20年的好酒拿出来,今天我要和小夏好好喝一杯。”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想和曹殊黧坐在一起,李丁山和史洁坐在一起,史老坐在主座,如同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曹殊黧乖巧地得象个小妻子,为夏想夹菜,还小声地叮嘱他少喝点,要多敬长辈几杯。
李丁山听到耳中,趁着酒劲对史洁说道:“女人不在年龄大小,而在于心思是不是剔透。你看殊黧年纪轻轻,却已经深得为人妻的三味,史洁,你以后要多向她学习。你看殊黧的一举一动,就会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贤内助了。”
夏想嘿嘿一笑:“别看她现在一副听话的样子,回到家里,也经常管我。”
“不管你管谁?管你是爱护你,是照顾你。你们男人,天生就是让我们女人艹心,让我们女人照顾的,是不是?”曹殊黧瞪了夏想一眼,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喜意,又冲史洁说道,“史阿姨,其实李书记的意思是,让你在外人面前多给他面子,让他充分体验一下大男子主义的感觉。至于回到家中,他再向你低头认错,或是温柔体贴,反正外人也不知道了。男人都一个样,都好面子,千万别让他们在同事或朋友面前丢面子。我们忍他们一次让他们一次不要紧,大不了回家以后再还回来就是了。”
史洁不说话,眉眼带笑看着李丁山。李丁山心中直夸曹殊黧聪明,看似她是替史洁说话,其实还是暗中告诉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话说得很委婉,但道理却讲得很清楚,又不让史洁感到难堪,他就暗夸夏想的选择是正确的,曹殊黧确实是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女孩。
相信她以后也一定能是合格的贤妻良母。
饭后,史老让夏想陪他到外面散步,夏想就和李丁山一左一右,陪史老来到后院。
史老住在一楼,从后门出去,有一个大约几十平米的小院子。冬天的院子,除了冬青是绿色的之外,其他的植物已经枯黄。三人在小院中漫步,不知不觉话题就转移到了宋朝度身上。
“宋朝度的能量超出了我的意外,没想到,他差一点扳倒了高成松,这个人呀,心机深沉,隐忍功夫极深,不是池中之物。”史老第一次对宋朝度有了正面评价,他侧过脸看着夏想,笑容有些质疑,“小夏,你和宋朝度现在走得挺近,有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野心?”
“官场中人,谁没有野心?”夏想呵呵一笑,他对宋朝度没有什么恶感,反而对他寄予厚望,至于史老对宋朝度为什么不太喜欢,他无心过问,也不想打听清楚,而且他也不以史老的好恶来决定自己的判断,就说,“其实宋部长也不容易,沉寂了两年多,一心想要扳倒高成松,不管是出于私心也好,还是公私兼顾,总是做出了一件有利于燕省人民的大好事。”
“我听说,你和他一明一暗,打了高成松一个措手不及?”史老对夏想的结论不作评判,又问。
“算不上,我只是在按照我的原则,查到了厉潮生的违法乱纪的行为,正好由厉潮生引出了徐德泉,然后徐德泉又和武沛勇有牵连,而他们都是高成松的人。说是巧合也行,说是有意为之也可以,总之,宋部长也是充分利用了一系列事件带来的影响,顺藤摸瓜找到了许多不利于高成松的证据。”夏想淡淡地一笑,很坦然地说道。
史老点点头:“扳倒了高成松也好,他近两年也确实太嚣张了一些,倒了也好,有利于燕省的安定团结。而且宋朝度在一开始大力促成丁山从政,等于是间接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没有丁山的从政,也不会有他现在和史洁复合。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还应该感谢他……听说他正在运作省委组织部部长的位子?”
史老的一问,可不是无心之问,夏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是的,宋部长沉寂了两年多,以他的才能和能力,不掌握实权部门实在是太屈才了。他本来只想运作一个副省长的位子,后来马省长提醒他可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组织部长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宋部长就动了心,不过好象难度不小……”夏想猜不透史老的真正用意,就没有多说。
“组织部可是第一重要部门,掌管人事,宋朝度用心不小。不过照我说,他更适合在政斧班子做实事,在组织部门,还是施展不开手脚。”史老笑眯眯地说道,以一副询问的表情看向夏想。
夏想不得不佩服史老的眼光果然锐利,记忆中后世的宋朝度就是先从副省长做起,然后再由省长到书记,并没有当过组织部部长。
夏想还没有说话,史老又继续说道:“小夏,你帮我向他带个话过去,就说,如果他愿意,常委、副省长的位子想不想干?想的话,我还有把握最后给他出一把力。如果他执意要去组织部,我是使不上力了,就只有他自己努力了。”
如果是范睿恒顺利当上省长,那么就是空出一个常务副省长的空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马万正接任。马万正上位的话,就又空出来一个常委、副省长的名额,如果宋朝度趁机上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但问题是,宋朝度会不会愿意放弃组织部部长的宝座,而当一名副省长?虽然同样是常委,在排名和权力上,副省长和组织部部长,还是不能相比。
“我负责把话传到,至于宋部长怎么想,我就没有影响力了。”夏想实话实说,又冲李丁山笑了笑,“李书记,高秘书长下一步,是不是也可以再前进一小步?”
“呵呵,小夏还是挺念旧的人,还时刻记得高海的好。”史老倒是先笑了起来,他站在一堆落叶上面,感慨地说道,“我老了,就象地上的落叶一样,除了最后化为肥料滋润大地,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好在当年我虽然强势,虽然脾气硬,但也恩惠过不少人,现在说出去的话,还多少管点用。我最后的光和热,就都奉献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