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愚蠢是本就是人类这种生物的特权吧。”骤然的变化让龙王的人类形象露出一个小小的惊愕……不过这表情很快便转化为低沉的咆哮,轰然的巨响中,女子伸出的手掌在空中挥过,换化而成的巨大爪刀将残存在空中的星光泯灭成尘,只留下澎湃流溢的碎石尘埃,和微不可查的,扭动的空间之中传出死亡的气息……
……
碎石隆隆的从最高的山峰之上滚落,撞进深幽的,完全不被视线所触及的暗红色谷底,原本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眨眼之间已经细不可闻,继而彻底消失在更多和更加凌乱巨大的轰响之中——仿佛能够擦到天空中流动的尘埃云雾的岩石尖峰崩塌了,它出临死之前不甘吼叫一般的震响,翻身追随在小小的同胞的后面,用摩擦出的碎石与尘埃为自己曾经的存在留下最后的纪念。
而导致了这个灾难的存在此刻正占据在石峰的残骸之上。给原本黑红两色的空间之中增添了一些暗淡的艳丽色彩。但更多的晦暗颜色正在试图将这不溶于周遭的颜色完全抹杀……恶魔,死灵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从山峰的下方半截儿中源源不断的涌上来,组成黑红色翻滚的泥浆,向着那倒塌的山峰露出的半截凹凸不平的平台上涌去。
其中那些长着犄角的家伙正是主力,这些愚笨野蛮的怪物,挥舞着手中带着腐锈的武器,巨斧或者大锤,或者四肢着地,每一次践踏都伴随着让人站立不稳的震荡。在他们身后,手持着刀剑的恶魔的冲锋远远胜过主物质界任何一场战役中的骑兵对决。
可是这些对于他们敌手来说似乎微不足道。
颜色就像干涸泥土一般坚硬而又弹性的表皮构筑出他们大体的形状,也让它们根本无视于任何的刀剑锐器,仿佛狮子一般外形却足有二十呎长的巨大身体上带着六条粗壮的肢体以及纤长的尾巴,不论是肢体的哪一个部分的运动,都会带来因为体重而产生的隆隆轰响和巨大的破坏,尤其是它们的身体表面上,那些黄绿色的藤蔓刺棘缠于它们的爪牙,鬃毛和尾巴、或者说编织、穿梭,构成了的刺刃。帮助他们轻而易举的撕裂那些低阶的恶魔与死灵,甚至将那些具有生命的存在包裹其中,然后在暗红的血浆流淌之中,让它们的颜色更加的灿烂。
然而亘古以来,战场上从不会就此维持住所谓的平衡。
飞扬灰烬中的风声逐渐变得低沉。并不是因为风暴减弱了,而是它们被岩石滑动摩擦产生的隆隆声遮掩同化,共鸣成另外一种沙哑嘈杂的喧嚣,附近的岩壁无声无息的抖动旋转——石头像软泥一样变形,大量扭动不休的蠕虫从灰色的岩石中滋生出来,而在它们中心,诞生的是一张长满残忍利齿的尖喙巨嘴。于是战斗立刻幻化成为了毁灭的场景……只能有一名胜者存在另一个将成为不比灰尘大多少的尸骸碎块,那时候才算是胜负分晓。
而这样的战斗,此刻正在视线可及或者不可及的无数的山峰之中重复的上演。甚至包括天空中那些从尘埃和气体风暴之中冲出的巨大的球体之上……细微的绿色小点正在暗红的大地之上不住的蔓延,或许很快扑灭……沸沸扬扬,无休无止。
正因如此,毁灭的双方并无人注意到,在他们的远处,对于恶魔的感知近在咫尺的地方,正在产生着某种微弱而细微的变化——细微的黑色从暗淡的影子之中腾起,萦绕成为细碎的几乎无法分辨的符文,在干冷的空气中随着暴风飘荡,然后又隐没到深深地暗红之中,在整个山峰的根底之中圈转,刻蚀出细细的毫不起眼的形状,最终又完全隐秘在黑色之中。
这个过程短暂,却又漫长……在一座山峰之间消失,在一座山峰之间亮起,细致的不引起哪怕擦身而过的战士们的任何瞩目。直到不知道多少球面的山峰被抛在脑后,不知多少战场混淆其中……
直到两种超越了任何战场的力量在某个星球的表面上正式交锋为止。
只在刹那,似乎整个位面都充斥着交织在一起的冰风、绿芒和银电,然后一团亮至无法形容的光芒压倒了一切,一个星球将自己暗红色的光晕无数倍的点亮,化作类似太阳一般的存在……但只是一刹。
虚无,吞噬一切的虚无接过了一切……在这虚无的力量中,朝日变成了夕阳,夕阳则转眼间散去了最后的余晖。随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数个最为接近的星球上,险峻的山峰经受不住这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风暴,轰然倒塌,将期间所有开始盎然的绿色与灰色掩盖起来,再次让红黑的死亡遍布在这些星球之中。
只有那个细微的暗淡黑影在注视着这一切。
“稍微毁坏了几个……不过,不是太大的问题。”细微的轻声叹息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扭动的光泽之中。
空间的变换将物质推进更加深邃的空间,在显出形状的一刹,足以令人变成冰团的寒气在空间变换的一瞬便已经包裹住这个意外的来客……虽然若有若无的屏障随即撑开,将足以致命的冰风隔离在外,然而那种可怕的寒冷还是在刹那间便将两种不同温度的气体分化成为莹蓝的浓密雾气
隆隆的声音仍未止歇,然而在这里,发动他们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色海洋,近在咫尺的星球的引力互相作用,让那乌黑的水面上腾起怪兽一般的扭曲水瀑。一浪一浪,永无休止。
而在雾气和能量护罩的外围,狂妄的暴风夹杂着无尽的细碎冰屑抚过一切物体表面,似乎要将他们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分子之中所有潜藏的温度全部挤压,抽离,甚至冰屑同样带着不祥的晦暗,撞击在为数不多的,为空间中带来蒙蒙光晕的红色岩石时,便会在上面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小的洞穴,让它逐渐变得松脆,破败,最终在呼啸的狂风和翻涌的海浪之中崩塌下去,化为无尽深沉的黑色海洋之中的某个光点。
这样的一幕景色其实也有它不同于任何地方的美感,雄奇和壮丽,只不过现在这个骤然出现的来客并没有多少兴趣去欣赏它。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头顶不远的地方……划过天空的那颗星体是如此巨大,几乎将整个空间完全占据,以至于让人不由得认为它下一刻就会直接撞击在远处那些遍布着黑色冰层的大地表面……只有在它微微远离的时候,才能在地面的红光映射下看到它的一点点面貌——掺杂着红色条纹的黑色冰球。
视线与那大地交汇的刹那,死亡,具象化的死亡便在那黑红的幕布上描绘出来……有些难以形容,就象是一条深邃的,缓慢流动的大河一般流溢,其中每一个浪花都是成千上万的失败者,囚禁在地狱业火中焚烧哀鸣的灵魂。他们挣扎着,纷纷伸出手臂,争相将自己的苦难捅进每一个可能关注到他们的思维中,即使距离遥远,那执着的念头也反映出他们因为折磨而千奇百怪的面容不成人形却又看上去都似曾相识的面孔。
但来访者用一层坚硬如铁,巍峨如山的心灵之壁挡住他们,将目光指向在这死亡的中心,雄踞的极限深沉构筑而成的巍峨堡垒。
黑暗在来访者的身体上扭动着,让他与周围的空间更加契合,几乎合为一体,然后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离开满是黑水的冰洋,向着那死亡的中心靠拢……然而只是稍微的尝试,靠近了那座城堡的百里之外后,他便放弃了。
他不得不放弃……那个用固化的黑暗凝聚而成的堡垒,几乎让人无法认清它的形状,却又在另一个层面上,以它独特地残酷方式欢迎每位访者,准备出一道道封喉盛宴——憎恨,痛苦,折磨。腐蚀,以及死亡……最为深沉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