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偶胸口那原本用来存放火油弹的位置改造出一个驾驶室,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而想必会有不少少年的学徒愿意尝试一下什么叫做超越时代的感受……当然,这些魔偶不会飞行也不能使用连发枪炮,不过这个时代的战场上也没有地雷或者炮车的威胁……貌似从几米高的地方俯视人群似乎就是个足够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了?
“唔,不过还要想办法解决这种两足机械运动时造成的上下震荡差,否则在里面的家伙别说施法,恐怕所有的努力都必须用来保证自己的舌头和眼珠子被甩出来……那需要给驾驶舱装置减震液,还有安全带,唔,真麻烦,要不干脆把下肢改为履带式?又好像破坏了些什么美学啊,那样还不如就干脆做些装甲车出来,直接把法师装进去就算完事了,更何况土元素的灵魂貌似也没法适应这种爬着走的方法……”
轰隆的一声巨响让术士的思维从匪夷所思的思路之中挣脱了,他转过头,注意到那是一具魔像翻起了一大片烧焦的木板壁——在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耶夫特城之中的面貌看起来有些凄惨。到处都是被火焰灼烧成为一片乌黑的残垣断壁……某些并不妨碍交通而没有被清理的地方,似乎还在升腾着缕缕青烟,散发着火油燃烧后特有的刺鼻气味儿……
这种凄惨的气息并没有收到太多的关注……已经要塞化的城市拥有的生活气息早就已经随着撤出了大部分居民而转移了,至于佣兵们,他们才不会在意眼前的街道上遍布有多少的残骸,建筑在下面的混凝土房间里,那每天三顿散发香味儿的白面包,油炸肉排和一小桶的美酒便足够他们笑裂了嘴巴——尽管之前训练场上,长时间的负重跑,大量的剑术和基础训练没少让他们偷偷骂娘。
不过康斯坦丁的目光,却随着那木头的翻起凝滞了一下……在那下面,两具纠缠着的尸体从木炭灰和腐臭的泥土之中露了出来。
大概是报告中,攻城战里那少数几个不幸被从掩体中翻了出来的倒霉蛋之中的两个吧……他们身上似乎是法术和利刃的混合伤痕显然是出自于狮鹫骑士之手,泥土吸尽了他们身体上的血液,在惨白而布满褐色尸斑的身体周围凝固成为一种红红黑黑的古怪颜色,被魔像搬动的木头挑起了其中一个家伙的身体,让一大串绿色从他腹部的切口中流了出来……
康斯坦丁肃立在原地,沉默着……一个小队的佣兵巡查经过,在那件灰色的罩袍前肃然起来,恭谨的踏着不那么整齐的小步,经过不知正在思考什么的统帅,以及那两个已经逝去的战友……不过这种伪装的纪律性在转过街角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互相调笑着,甚至快乐的唱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这就是战争,摧毁文明,制造死亡,延伸仇恨,毫无建设与产生……但总有人乐在其中。总是吸引更多的人在其中崭露头角,试图成为那些乐在其中的人……康斯坦丁的思维忽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转到了另外的一个层面上——难道是受到了刚才那几个天使身上的气息的影响么?术士摇了摇头,思维却并没有就此终止——准确的说,自己恐怕才是最为乐在其中的一个吧?
就在几分钟之前,自己不是还在脑中算计着那些可以尽量的多杀人,多破坏的机械么?
术士拉下兜帽,深深地吸气,直到冰冷的空气充溢整个肺部,也让脑海中的清醒在唇角边凝成些微的苦笑……看来,自己现在已经无可避免的被拉进了这个巨大的战争的漩涡之中,而更加糟糕的是,今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对于千万个生命的轨迹产生无法逆转的影响,那些欢笑着,唱着歌儿的家伙们,很有可能有一天就会为了自己的复仇,以及拯救一个灵魂的行动而失去自己的生命……这种奇妙的负重感,让他的肩背上都仿佛压着一块万钧巨石一般,沉重得难以呼吸。
“随着时间的推移,活物都要化为尘埃。总之……生命无常,充斥着混乱、污秽与痛苦。死亡意味着宁静、秩序及永恒之美……”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自己记忆中的话呢?当初大概是因为对于死亡描述的那种莫名肃然而记住它的吧,但现在听起来,似乎像是一种逃避责任的托词……哲学辩证法是流氓无产者的理论,怎么说都不是全对,但也不是全错
术士用力的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维抛到一个暂时看不见的角落——他已经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那意味着另外的一些琐碎的事情又来了。
“琐碎”这一次被包裹在一条长长的几乎曳地的长礼服之中,长裙优雅而又不阻碍步伐,搭配着同样雪白的透明披肩与长手套,材料的白纱中编进金丝,更让她看上去高贵而妩媚——只是那张宜嗔宜喜的眉宇之间此时尽是岁月历练出的精明和狡捷。
“康斯坦丁阁下……他们逃出去了……”情报贩子少有的严肃表情让术士微微愣了愣,不过他很快便猜测出对方表情之中的含义,这也让他的脸色一起严肃起来。最近,需要让这位游荡者头目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表情的事情似乎只有那么一条,就是关于那位吉尔贝?乌特雷德?盖利伯爵带领的军队的事情。
这支军队在康斯坦丁的占领区和狮鹫的几座坚城形成的包围圈之中已经晃荡了至少有将近二十天了,原本那十几天的补给应该早就已经损耗殆尽,即使是动了就地劫掠的心思,在这种被坚壁清野了的地方也得不到任何的东西,而且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周围都会有着一帮康斯坦丁通过盗贼工会派遣的,具有特殊能力的人物‘关照’着他们,粮草说不定就会被飞来的火种烧毁一些,饮用水和食物之中时不时的就被下上了药物,吃了之后倒是不会死人,却会产生一大堆可怕的反应……一天上个十七八回厕所还算是轻松的,四肢发麻,头昏眼花走不动路的有些倒霉蛋也常见的很,甚至还会有全身发痒不泡在水中就会没法解除的……
那些下毒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一些人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发现自己腹痛如绞,而在那些晨祈的牧师们还没有获得神术之前,便已经被满肚子的稀-屎弄得全身脱力……还有的睡到半夜却口渴难耐,喝了水之后却又全身麻痹在外面冻了半宿,等到被解救的时候,体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
对于这种古怪的毛病,随军的牧师虽然可以用神术驱逐掉,不过神祗一天的恩赐总是有极限的,而且那些家伙都是相当精明的人物,他们往往最先下手的对象就是这些牧师……等到大惊小怪的牧师们将自己身上可能出现的毛病排除干净,神术也消耗了三分之一了——毕竟身体是**的本钱,自己给自己驱逐毒素,绝不可偷工减料。再将残余不多的食物过滤一遍之后,能够用来拯救中招了的同僚的神术位就多不到哪里去了。
这样一来,士兵的体力下降便成了无药可救的事情……而某些险境更是时不时的降临在他们头上,什么山崩,成群的野兽还有大队人马即将到来的假情报,让他们时不时的只能扔下那些可怜的伤兵……对于这一切,那位子爵整日能做的只有暴跳如雷的诅咒那些可恶的下毒者,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解决……而那个策划了这一切的人,事实上就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迫他不得不选择投降——即使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再过上那么几天,他也必须无奈的接受被全员俘获的命运。
不过现在显然事态超出了始作俑者的预想。
“逃出去了?这可真是出人意料……”讨厌的消息得到了证实,这让术士心中的阴霾越发扩大了……不过他并没有将心中的不快表现出来,只是稍微弹动了一下眉梢。
“他们一天之前,已经进驻到了卡赫喀,由一个大队的狮鹫骑士迎接……我们的人虽然仍旧跟着,不过,那里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人手太少,距离城市又太近了。现在看起来,这位二王子殿下,恐怕是已经彻底和康纳里维斯媾和了,很抱歉我们事前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阿芙拉叹息道,褐色的双眸中闪烁出一丝不甘的火花:“我们最后只能够留下了两千多人,那是他们沿途扔下,以及在最后的时候没有跟随他们的人,其中还有一部分在反抗的时候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