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话,简单的两个字,却将王福学的所有自尊骄傲都轰碎了!
原本被拒,就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私下求见被哄走,那就是辱上加辱。王福学虽然只是一个高丽女子,但在高丽王宫之中,一向受的就是汉人教育,因此许多想法,与汉人女子没有两样。
羞怒交加,她二话不说,向着海边就奔去。
这一举动吓了李宝一大跳,好在王福学身边的心腹使女追上去,宫女跑得比宫主总是要快些的,将她紧紧抱住。
王福学泣不成声。
这边李宝甚为尴尬,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来这等结果。不过他也不愿解释,见王福学未能跳入海中,便只作不知。
可是这里的热闹,自然有人禀报周铨。
“王福学,就是高丽的那位宫主,她来做什么,不见!”
周铨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但董长青在旁谏道:“明公,不娶无妨,但若因为不见此女,使其自尽,我恐两家先前和议,顿为废纸,再无和缓之机矣!”
“这女人当真麻烦!”周铨琢磨着也是这个道理,喃喃说了一声。
不见不行,但就这样见也不行,周铨想了想:“董先生且去替我见她,问问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董长青出去不一会儿,就又回来,苦笑着道:“她只是求见明公,有什么话,也只会同明公说。”
“果然,这女人麻烦透顶!”周铨又恼了。
终须见她一面,在无可奈何之下,周铨终于让王福学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宫主来此,有何吩咐?”他冷冷地说道,虽然话语客气,但神态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根本毫不掩饰。
“奴只问一句,奴比大辽蜀国公主,究竟输在何处?”王福学道。
这个问题还真是直接,周铨没有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高丽宫主,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愣了一会神,然后道:“我与余里衍,曾有同生共死之谊,而且,余里衍和你,完全不是一类人……宫主垂青,我非常感激,但却不能接受。想来宫主自己,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终身被当成一种交易。”
最初他说时,王福学只是抹泪,听得后一句时,她愕然抬头,再一次正视周铨:“何出此言?”
“今日我因为你是高丽宫主而娶你,明朝便有可能因为你是高丽宫主而休你!”周铨道。
王福学浑身一颤。
身在王家,哪里不知道政治联姻风光背后隐藏的种种杀机,周铨说的半点不错,因利而合者,必因利而分,即使周铨现在答应这桩婚事,他要娶的,也不是王福学,而是高丽宫主!
王福学是高丽宫主,可高丽宫主不是王福学。
相反,周铨与耶律余里衍,那是因为余里衍就是余里衍,却不是因为余里衍是大辽蜀国公主!
王福学得到了这个答案,心中却还是茫然。
她不知道,如何能让周铨觉得,她不仅仅是高丽宫主,更是她王福学自己。
遣人将王福学送走之后,周铨不满地哼了一声,高丽国王到如今还在玩小手段小伎俩,想要送一个女人,便令东海商会数千强兵替他卖命,当真是异想天开!
王福学或许只以为,她兄长只是想替她找个如意郎君罢了,周铨却知道,若是答应这桩婚事,接下来他总不能看着高丽被女真人灭国,肯定要让自己的部下去替高丽作战。
得不偿失!
对周铨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女真对高丽保持着巨大的压力,使得高丽不能集中精力来对付他,而且他可以在这其中,大发横财。自古以来,战争财总是最具暴利,等高丽在对抗女真的过程中消耗得差不多了,他自己的实力壮大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去取想要的胜利果实。
因为福学宫主的事情,周铨没有再在江华岛耽搁,次日等得合适的潮位,他和他的船队,就已经离开了江华岛。
不过,他留下了孙诚等二十余人,在此筹办第一个租界——根据双方密约,东海商会将在江华岛西北隅租用一块不大于五百亩的地方,作为仓库、商铺所在位置。东海商会来的海商、水员,都可以自由出入这块地方,而高丽人,则需要获得东海商会发放的通行文书,也就是所谓的“朱印告身”,才可以进入租界。
目送船队离去,孙诚回过脸来,看着自己身边的二十四个人,他们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孙诚笑道:“各位此时当高兴才是,从今日起,你们可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众人愣了一下,原以为留在江华,是变相的发配冷落,却不知孙诚为何如此高兴。
他们都是孙诚从利国监带来的,两年多前便跟随孙诚,此次被留下来,也是孙诚点名所致。
“你们不都是羡慕我一个月能赚七十贯么,如今就是机会了,江华岛这里只是第一座,釜山那边还有一座租界,大郎的意思,是要在你们当中挑两个人,今后主持这两个租界事宜,每人的月薪,至少是七十贯,但这是少的,以租界主事的身份,随便做上一笔生意,几百几千贯也唾手可得!”
“更重要的是,大伙不会一直呆在这,只要考评得好,短则三年,长则八载,便可以回大宋,那个时候,若你不是一个腰缠十万贯的巨富,都不好意思回去见人!”
这些人想到如此前景,顿时兴奋了,方才的低落,也一扫而空。(未完待续。)